冥夜是與巫亙並肩進入巫族聖殿的,沒有人有任何異議,他們甚至接納了冥夜作為他們族中的一員——因為族長是絕對正確的,族長的話就是巫神的意思,他們敬畏著的巫神是絕對正確的。
冥夜是第一次踏足聖殿的,她原本無數次在腦海中描繪著聖殿內部的模樣,可是當她真正進到巫族大殿的時候,她除了失望便是震驚——一種近乎於失望的震驚。
神,是光明的象征,是帶領著全人類走向幸福的引路人。可是聖殿內卻是無盡的黑暗,仿佛要將人都給吞噬了一般的黑暗,泛著陰森的氣息,就像是地獄一樣。這是完全相反的屬性啊,神怎麼可能存活於這種地方呢?
她偏過頭去看著巫亙,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與其說這裏是巫族聖殿,她倒是覺得更像是地獄。
然而,巫亙的唇角掛著邪惡的笑意,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那是對於黑暗的向往,與神之道背道而馳。她幾乎以為她是看錯了,可是巫亙此時此刻巫亙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分明就是與這黑暗的氣氛融洽地毫無二致的氣息。
她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難道他們世世代代的供奉的巫神本來就是出自於地獄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便腳下不穩,踉蹌了幾步險險站定。掃視了一圈,卻發現族內所有的人都像是著了魔一樣,渾身散發著一種近乎於瘋狂的信息。那絕對不是一種信奉,她敢篤定,那是一種迷惑,因為她感受不到他們的思考、他們的心。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它說:打開它,破壞它,毀滅它……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那一刻她卻被蠱惑了,她憎恨著這樣的黑暗的——像是能夠吞噬人心般的黑暗。所以她按照那個聲音的指示去做了,奇怪的是,沒有人看到她在動——即便她動地很緩慢。
她走到那大殿的正中央,那邊有一個棺木一樣的東西,那是整個大殿中唯一的光亮。
她蓄起全力,將全身的神力都集中在雙手上,然後猛地劈向了棺木。
由棺木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輝,那光輝衝出聖殿直衝向九霄雲外,整個禁忌之島被籠罩在光明之中。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猛然驚醒,他們驚駭欲絕地看著這一幕,幾乎是停止了呼吸。他們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們看得到那漂亮的光,籠罩著整個聖殿,像是在孕育著新生命一般。那是美麗的光,每個人的身心都孕育在這片聖潔的光亮之中,仿佛身心都經曆了一番洗滌,整個人都得到了新生一般。
但是也有人是極為難受的,像是巫亙,像是巫族僅存的五個巫師。
他們痛苦地扭曲著身體,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仿佛是在地獄裏掙紮,仿佛是在刀山油鍋中摸爬滾打,仿佛是在地獄業火中掙紮煎熬……
冥夜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生命力在一點點的減弱,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氣息逐漸在喪失,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不夠,不夠,遠遠不夠……”腦海中的聲音在叫囂,像是饑餓的猛獸渴望著食物一樣,那瘋狂的聲音幾乎要將冥夜的意識吞噬了一般,冥夜隻覺得腦海中一片混沌。
“救我……救我……救我……”一個個細微的聲音鑽入她的腦海,她幾乎可以看到他們在受苦時候的樣子:在黑暗中,被黑暗束縛了手腳,被黑暗侵蝕了身體,被黑暗噬咬著心髒……到處都是暗無天日,他們告訴她,那個棺木就是一切的入口,就是一切罪惡的起源。打開它,破壞它,毀滅它……
“啊——”隻聽得一聲慘叫,冥夜的身子像是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打落在地。接連吐了幾口鮮血她才稍微覺得好了一些,隻是渾身上下都沒有絲毫的力氣,隻得安順地癱軟在地。
薑子逸與薑玥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衝了上去,試圖將冥夜給攙扶起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們知道剛才的感覺很好很好,就像是巫神降臨,給他們帶來了光明。
然而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比如說巫亙。
當冉衛雪搖著輪椅走到冥夜麵前的時候,還沒有等她說句話,便突然有人叫囂了起來:她做了什麼?她都做了什麼?是她,就是她!是她打斷了神的降臨,害得我們失去了一次被救贖的機會,都怪她……
冥夜苦笑,身子卻一動也不能動,就是說一句話的力氣她都沒有。
巫亙撫著胸口,安撫下了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意,方才站直了身子,緩步走向冥夜,麵色冰寒如霜:“沒錯,她是該死……”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帶著地獄般黑暗陰寒的氣息,仿佛是地獄的使者,是專為勾魂奪魄而來的。
薑子逸心下驚駭,這樣的黑暗陰森的巫亙,根本就不是神,而是魔!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或許事實根本就是被扭曲了,神女不是被上天派來滅絕巫族的,而是拯救巫族的。所以,今日絕對不能夠讓冥夜出事,冥夜是整個巫族的希望!
他奮不顧身地擋在冥夜的身前,雖然心底裏害怕,雖然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會敵得過巫亙的,可是除了這條路他想不出第二條路——冥夜絕對不能夠出事,就算是他死了也要保護好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