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紜繁(2 / 2)

當時有一個舞女姐姐對我很好,她叫花灼,人卻不像名字一樣嬌豔,她總是很憂愁,但是美得不像凡塵之人,她跳起舞來,天地都能變色,隻是可惜我們的舞坊廟太小,不能讓她把才華施展出來。

她總是輕輕喚我“阿溯,阿溯。”聲音裏帶著柔軟,和苦澀。

我很崇拜她,所以在她終於決定拿出初夜時,我暗地裏發誓一定要讓她創造出柳岄坊的最高價……當時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隻是沒想到最後會生出那麼多變故。

那一天是八月十五,明月當頭,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帶著笑意的男男女女,花灼姐姐坐在大大的雕花窗子下看著月亮,身上是柳岄坊最好看的舞女服,一襲白紗,頭發挽成梅花髻,兩縷青絲直直垂下到胸前,她當時也隻有十七歲,可是眼神卻滄桑得像二十七,我不敢問她以前經曆過什麼,我隻是覺得她的美讓我肅然起敬。

月亮完全升上天空後,我們的柳岄坊順勢開業。一個個姐姐爭相獻舞,一紅衣妖媚女子刷新了之前創下的記錄,一夜五千金被葉家小公子買走,我不禁有些緊張,花灼姐姐被我安排了壓軸,隻望一個識風雅的公子能一斥千金。

我在前台急得團團轉,她卻在後台安安靜靜地畫眉,不驕不躁。

最後一場,我隻知道會很驚豔,我隻是沒想到會美到那種程度。

她從天而降,旋轉著旋轉著,白紗揚起,衣袂翩翩,素白的臉上畫了銀色的妝容,她輕輕落下,開始旋舞,在場人無不動容,我呆呆看著她,美得快要哭出來。

一舞畢,全場靜穆,我很為姐姐驕傲。迫不及待地舉著牌子跳上台,我特高興地朝姐姐使了一個眼色。

隻是沒人言語,依然很靜。老鴇媽媽試著問了一聲“可有人對花灼姑娘上心?”無人回應。

最後是尷尬收場,姐姐的眼睛裏沒有悲喜,我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夜裏,我坐在屋頂上偷偷地哭,我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願意要姐姐,她那麼美,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都配不上她,可是就算是這樣解釋我依然很是難受。哭累了之後,坐在那發呆,突然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現在旁邊的屋頂上,黑衣黑發,隻是身形尚小,我悄悄跟了上去,他也非常遲鈍,居然沒發現跟在後麵的我。

在屋頂穿行了一會,他停了下來,我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他比我高半頭,站得很直。我用手指點點他,他一臉驚恐地轉過頭來,看到是我鬆了一口氣。我認得他,他是今晚最尊貴的席位上的一個小公子,當時他觀舞觀得手裏酒杯都掉了……以至於我記住了他。

“你要幹什麼?”我輕輕地問他。

他有些無措,可能是我腫腫的眼睛把他弄得慌了,天生的自信讓他又鎮定下來,他堅定道:“我要將花灼姐姐救出來!”我有些好笑地指指前方,“然後你認不得路了?”

他一把抓住我肩膀,激動地說道:“我們一起吧,姐姐不屬於這裏!”

天上明月正好,他的臉稍顯稚嫩,應該比我大不了幾歲,我語重心長地握住他袖子,“這位兄台,我知道你崇拜花灼姐姐。”我拉著他坐下,“花灼姐姐看起來柔弱,性子卻是很傲得很,她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強迫。隻是……”我仰頭,“不知為何沒有公子喜歡。”

他看著我“我叫哥哥別叫價。”我瞪大眼睛,他繼續,“我覺得侮辱了姐姐。”

不得不說我很不讚同他,但是既然他這麼崇拜姐姐,我就不準備和他計較,於是我們約定好明日帶他見姐姐,圓他一個夢。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他說他叫晉紜繁,我讓他叫我阿溯,他像一個小哥哥一樣很照顧我,現在想想,果真那時候的感情才是最純真的。

第二天,姐姐死了,吞金而亡。

他來的時候我哭得已經沒什麼知覺,姐姐是柳岄樓裏給我溫暖最多的人,姐姐走了,我也沒有了任何眷戀。

他用他並不堅實的肩膀摟住我,安慰我,隻是那天我沒有珍惜。

第三天,他也離開了,隻留下了一塊白玉。

於是我也離開了那裏,我才十歲,我承受不了那麼多傷痛。

七年後,他又出現,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隻是我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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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天才更新,我感覺對不起這本小說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