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記著呢!好了,好了,我好像聽到外麵像是大郎的腳步聲?”老板邊說邊向端木使眼色。
紅梅紅了臉,扭捏著出去了。
“紅梅就這樣,孩子,你也別放在心上,”老板緩緩地說,“大概是小的時候餓怕了吧?所以見不得有人浪費,看到了就是一通罵——何況今天是整整一碟菜呢!哎,那時候窮啊,她的父母就是那個時候沒有的。”
老掌櫃想起了往事,感慨不已。
“掌櫃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如此待她,她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多懂事的孩子!“當端木端著盆子回去休息的時候老掌櫃暗暗的歎息:”自己受了委屈,什麼也沒有說,還來安慰我——應該是個大家出身的孩子吧?雖然什麼都不會,但是幹的卻很努力。她又是為了什麼立了家,她家裏的人又會在什麼時候才找得到這裏呢?“
回到後院自己的住處,幹了一天的活,一點要睡的意思都沒有。
她想起了家裏。自己這麼不負責任的一下子走掉,李立會不會為難自己的家人?那是一個精明的人,他會不會看出自己的計策,會不會看出她其實是自己逃跑的?要是他看出了,他會怎麼樣呢?這麼多天都沒有家人的消息,正應了那句話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就是說,至少他沒有對她的家人怎麼樣。
但是父親和家人應該很恨她吧?
其實他對我也挺好的呢——在外過了這麼七八天,我們的成大小姐終於開始感到其實李立也是不錯的。
他是個王子,我其實對他是非常無禮的。第一次見到,就咬了他——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的撫摸了自己的嘴唇:好像還有他的血腥味呢!
不想了,我在想什麼呢!那就出去走走吧,看看這滄州城裏的月色。
二十年前,他就是在這樣的月色之下被人家追殺的——狠心的人啊,你在哪裏?知不知道我正在找你,來到了你出生的地方?
她是走在一條河邊,月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她在一棵頎長偉岸的楠木前停了下來。
最後一片樹葉慢慢悠悠的從樹上跌下來——這個季節應該沒有樹葉了,這片葉子在自己的夥伴們都落地之後也不得不打了一個弧線,穩穩地墜落。
“姑娘!”
哪裏傳出了聲音?
回頭看看,朦朧的月色,月色下朦朧的楠木,沒有人。
大概是幻覺吧。
“姑娘!姑娘!”
不錯,是有人在叫她,聲音急迫,中氣顯然不足。
循著聲音,她向路邊走去,映著淡淡的月色,一個頎長的身體出現在她的麵前。
“帶我回家,小姑娘。”
雖然帶著喘息,雖然中氣明顯的不足,這男子的聲音還是溫潤的,最要緊的是,這聲音,竟然有幾分熟悉。
仿佛在哪裏聽過。
“樹葉會告訴你答案麼?”看她盯著樹葉在思索,他悶悶的說,“告訴你吧-----我-----咳咳-----我是好人啊!”
誰都說自己是好人呢,端木在心裏說給自己聽。
“我受傷了,帶我回你家,你家不遠吧?”
“不遠,”她答道,這倒是真的,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她也不敢走遠。
“我受傷了,你扶我一把好麼?”
好像第一次見他一樣。
那時候他也是渾身是傷。
他幾乎是整個人都壓在她的身上,但是端木並不排斥。
她把他當成了李頎。
血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不是殷紅的,在月色下,那顏色是暗紅的,觸目驚心的暗紅。她感到自己的胸口悶悶的——不僅僅是想起了李頎,還想起了李立:好像跟她有關的兩個男人都是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流血。
“就到了,”她溫柔的說。
“嗯,”分明就是往事重現——端木聽著這聲音,覺得李頎就在自己的身邊。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但是在進門之前她還是騰出一隻手來把它抹去了。
扶他在房裏唯一的一張床上躺下之後,端木點亮了燈,拿來了紗布什麼的準備幫他包紮傷口。她慢慢地走著,就像從前做過的那樣,心中也是害怕的——隻不過那時候害怕的是他的傷口,這次害怕的卻是,一旦燈光照到他的臉上,李頎就會消失了。
就算是自欺欺人的夢也好,至少讓我做一會,讓我覺得你還在我的身邊。
最終她還是到了他的身邊,淡淡的燈火照在他的臉上,端木覺得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她擦了擦眼睛,搖了搖腦袋,再仔細的看過去。不錯,燈下的人劍眉星目神氣洋洋。雖然受了傷,也掩飾不住他的生機勃勃。
不是李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