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為今之計，怕是要借馬兒一用了。”展雲淩咬著細牙，神色一正，斷然向段瑞點破。
“馬？”段瑞看看焦躁不已的烏頭驄，又瞧了瞧馬首正對處，心中一震，明白了展雲淩的心思。
“這如何使得？”段瑞脫口一句，手中更是握緊了韁繩，望著展雲淩的眼中射出怒意。
“三皇子！”展雲淩伸手握住段瑞執韁的手臂，二人目光相交，都已是明白各自心意，段瑞盯著手中繃的緊緊的韁繩，不忍抬頭。刹那之思，猶如經年。末了段瑞閉目輕歎一聲，不忍抬首，默然撒了手。那匹烏頭驄彎下頭來在段瑞頸項間一嗅，一甩首便衝了出去。
“砰！”地一聲巨響，段瑞猛然抬頭，眼中隻見愛駒在火藥炸起處四周奮蹄不已。烈馬嘶鳴，炸聲震天，壁上亂石鬆動，挾勢而下。待到爆炸之聲與亂石俱下之勢停下，煙塵散去，段瑞眉頭一抽，人已飛身搶上攀過巨石磊起的小丘，翻到另一端處發現了烏頭驄的部分殘軀，他一頭撲在那匹駿馬身側，見馬身傷痕累累，血染一地，心中揪心劇痛，難以言喻。
這一番火石激蕩過後，展雲淩發現來敵漸退，這群人雖聰明，但卻也因著這聰明畏懼不敢再行確認自己與段瑞的生死，故而一擊得手，便立時退走。如不是如此，則是這謀略之人過於自負，因而給了段瑞一條活路。細辯敵情後，展雲淩見段瑞神色有異全然不顧險情就徑自向石堆急衝而去，趕忙提氣緊隨其後。再見那馬時，這烏頭驄已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壓在大石之中，奄奄一息，伏地抽搐。段瑞神情如癡似狂，一言不發。展雲淩見他為此良駒如此悲慟，心中也是不忍，俯下身來撫摸著馬首的鬃毛，可惜這馬受傷過重，雖有主人再旁，仍舊奮力掙紮欲起，但那眼珠終是漸漸灰了下去。
展雲淩雖也神傷，但心知此處尚屬險地，隻好伸手扶起段瑞，硬是將他拖開數丈。果然穀中亂石不多時又是一陣滾落，砸在那馬屍身之上。段瑞見了身子一軟，“咚”一聲悶響，雙膝著地，兩掌握著地上沙石成拳，往地上狠狠一砸，心中忿恨，也不知掌中劇痛。展雲淩從後環著他身子，扶起段瑞雙臂欲托他起來，段瑞看著手中簌簌而落的沙土，緊握的拳頭忽而一顫，緩緩地張開了手掌，掌中沙石落盡，平平攤在眼前，僅剩些沾著猩紅血跡的殘沙碎石。
展雲淩眼見他盯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一動不動，眼瞼微顫，不欲再多做言語相勸，反倒鬆了手，靜靜站了起來。段瑞攤著手掌一動不動，仿佛神馳它時，展雲淩心中微動，一雙眼也垂了下來掃過自己的一雙手，眼前忽而掠過一片嫣紅，幾許往事湧上心頭，人也是微微一怔。
段瑞許久才靜靜說了一句，“這匹馬，終究也是給我害死了。”
“請三皇子節哀。”展雲淩也無多話，淡然一句，隻因心中也是湧上一份舊時感慨，難於人說。
“這匹烏頭驄，原本北漠給父王的進貢之物，但當時正值我隨宴在獵場見了這馬兒，心中歡喜，趁著自己就快生辰，壯著膽子向父王求來的。當年我才十歲，正是剛剛學騎馬的時候，這匹烏頭驄被使者形容為世間稀有，桀驁難馴。那使者還一語雙關地向父王說些賞了給我，怕此馬傷了皇子之類的客套話，一字一句間卻透著北漠雖戰敗於滸國，但其民實則彪悍，不忿於幾場敗仗便屈居滸國之下，北漠仍有與我國一較高下之意。”段瑞抬頭凝望著那馬，語氣雖是平平淡淡，但卻難掩傷感，“也是我當年年少意氣，一聽那些話，顧不上後果便任性撲上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