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一段時間,藉由展雲淩的解說,合著自己的依稀記憶,漸漸對此陣法熟悉起來,心中敬佩之情愈深。幾個急彎過後,眼前的視線漸漸開闊,樹林間竟有一小片曠野。曠野中心中一株奇大的榕樹枝葉茂盛,如傘似蓋,僅是樹樁便竟有二人合抱之粗。
“此處地勢開闊又無遮掩,雲淩,難道我們還是難免被這陣法套了進來?”
展雲淩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此乃陣法的中心所在。最危險處亦最安全處,眼下雖然我們無法出陣,但比之在四方陣型之中卻是安全許多。”
段瑞會意,心中暗暗稱奇,凡人遇到奇陣,必然是想辦法走出陣去,但展雲淩卻反其道而為之,倒是要進入陣法中心。此陣據兵書所說全無破解之法,照展雲淩話中之意,如兵馬陷於此陣貿然在四方陣型中衝撞,反倒會損兵折將。
“看來這展門門主當真是名厲害角色。”密林中一把蒼老的聲音喃喃一句,老者帶著手下弟子隱身在幾株參天大樹的樹冠密葉中,小心留意著遠方段瑞與展雲淩的動靜。
“師傅,我們的陣法雖然可以困住他們,但他們卻也治住了陣法的發動,如果他們一直在陣法中心不動,我們要如何應付?”他身旁弟子遠遠瞧著展雲淩悠哉遊哉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現在,就是拚耐性的時候了。傳令下去,二十八星宿弟子務必緊守方位,留心二人動靜,切不可給他們可乘之機。”老者向身旁的弟子低語道,那人接命,速速傳了下去。
“這樹坐落此處,乃是整個陣法的源頭。以二十八星宿言之,此處便是北鬥所在。”展雲淩撫摸著老榕樹的斑駁樹身,昂著頭道。
段瑞順著展雲淩眼光從樹冠頂端依著方位細作思量,將方才所見在腦中一一回顧一番,雖是山林風景,但一番細細咀嚼,竟似活生生看了一場大仗。末了段瑞籲出一口大氣,神采竟然有幾分飛揚。
展雲淩見他終於不再糾結於近日愁思,臉上略帶鼓勵之色,拉著段瑞在榕樹旁靠樹樁席地而坐。
“這要賭耐性,恐怕對方可是沒有我倆在行。”段瑞昂著頭看著天色,笑著對展雲淩道。
“哦?何以見得?”
“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在下帶兵之時,忍得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著敵軍。無論酷暑寒冬,天氣如何濕寒潮熱,我段瑞的兵,上至將軍,下至小卒,都能守得住心。在下信得過自己,更信得過你。”段瑞少有臉上帶上了壯誌豪情的笑,雖隻是嘴角邊隱隱微微笑著,這份隱忍的軍旅豪情卻讓展雲淩深深印在心裏。這個人,著實因為自己的部下而驕傲,不是自滿於自己的功勳,而是由衷地感念部屬臣下的效忠之情。
“嗬嗬,多謝三皇子謬讚。”展雲淩笑得自在,身子靠在樹樁,全然沒有半點緊張。
雖是正午時分,天色卻漸漸陰鬱起來,雲層雖不厚,但空氣中孕育著潮濕的味道。不一會,已是瀟瀟雨落。風尚和,雨亦矜,細雨攜涼風絲絲入扣,寒意一層層從風裏卷進眾人體內,老者身旁幾個身子稍單薄的弟子,已是忍不住打起顫來。
“師傅,咱們灈國此時的天氣當真折煞人命,我們何不趁此風雨衝殺出去,便將這二人速速解決了?”
“……”老者雖已是花白頭發,皺紋滿麵,但一雙眸子卻依舊黑白分明,炯然有神。他不言不語地盯著段瑞與展雲淩許久,伸手在身旁作勢一隔。“切莫輕舉妄動。這段瑞倒也罷了,始終是個皇子,翻不出我們的手掌。老夫在意的是這展門的門主。此人的功夫與行事為人江湖上傳言眾說紛紜,老夫已是留意許久,眼下縱使親見其人,卻也還看不透此人。”
“師傅……”身旁弟子見師尊一臉凝重,也不敢再勸,唯有向林中眾人傳了信號,靜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