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穿忽然歎了口氣,沒有來由,不可抑製。
那聲音忽然道:“我記得你曾說過:別歎氣,否則會老的。”
石穿道:“我說過,我也確實應該老了。”
“可你畢竟沒有老,真是讓人羨慕啊。”桌案前的身影停了筆,緩緩轉過身來,顯出了一張古稀年歲的蒼老麵孔。老人對石穿笑了笑,笑容中滿是感慨的味道。高升看著屋內的情形,默默退開關上了房門。
石穿自行尋了一張沙發坐下,隨手將袋子放在茶幾上,道:“沒什麼可羨慕的。我錯過了多少歲月年華這份苦又有誰知道?在如今這個時代裏我就像是個三兩歲的孩子……不說這個了,隻是我當時就知道你比我大了許多,卻沒有想到竟然比我大了這麼多。”
老人也在石穿的身旁坐下,左手捶了捶有些發酸的脖頸,說:“我當時就想過你命會很大,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大。”
石穿聳了聳肩,道:“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叫你?老板?還是……”
“嶽楓”
“好的,嶽楓”石穿笑了,笑的很開心,隨手打開了他一路上帶來的那個袋子。
嶽楓,眼前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正是當日與石穿一見如故的老朋友,一起坐在吊腳樓頂感歎時局、生死的嶽楓。其實,從見到高升的時候起石穿就隱約猜測出他口中的老板就是嶽楓。可直到此時親眼所見,他才真的予以確認。雖然他變了太多,可他確實是嶽楓,而且還是自己的那個朋友——嶽楓。
在這一點上,他沒有變。
嶽楓的左手摸了摸額頭,為難的道:“我的醫生和女兒都警告過我,叫我決不能再喝酒了。”
石穿將一瓶標記著“紅星”的酒瓶取出直接拍開,毫不客氣的遞到了嶽楓身前“可現在這裏沒有你的醫生,也沒有你的女兒,隻有你的朋友。你又怎麼能逃得過這頓酒?”
嶽楓沒有廢話,直接用左手接了過來,咕咚咚的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這一次,他臉未紅,氣未喘。
石穿笑著接過酒瓶,像以前一樣他一口氣咕咚咚的給自己灌下十多秒鍾方才罷休。兩個時隔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視而笑,莫逆於心。
“你的右手……”
“後來斷的,雖然接上了可也已經沒用了。”
“高升那小子說,你現在能幫我安排一切。”
“所以那小子還隻是個小子。這世上不存在能安排一切的人,那種人已然成神。”
“我不喜歡這樣繞來繞去的說話方式,嶽楓,我需要幫助。”石穿忽然把語氣變得嚴肅,掀開自己腹部的衣服,指著那裏還纏著的紗布道:“前天晚上我差點被人在家裏殺死,事情恐怕有些急,我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和一個足夠穩定的後方支持。我需要的東西……很多。”
嶽楓沒有接這句話,他自己灌了一口酒,臉上露出舒適的神色道:“石穿,還記得當年麼?”
石穿沒有生氣,他知道他這個朋友決不會說廢話,因此他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回憶道:“永生難忘。”
嶽楓說:“記得有一段詞說的很到位:地走人麵獸,風吹鬼麵花。在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荒唐年代裏,或許真的存在你所說的可以安排一切的人。但是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同了。”
石穿笑了笑,雖然他知道嶽楓想要表達出什麼,可他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聽說。我們也有了法律,也有了真正的現代化。記得四九年開始到我們那時候,中國還隻有一部《憲法》治國,一部《婚姻法》治家,除此之外一無所有。這個時代,真的已經不同啦……”
嶽楓也躺倒在沙發上,蒼老的眼神中流露出回憶和安詳的神色,最後才對石穿說:“石穿,你應該懂我。我既沒有萬貫家財可以送給你作為你堅定的後方,也沒有辦法以權謀私幫你提供你所要的支持……”
“可是,你還能夠幫我”石穿笑著打斷道。
“沒錯,我當然可以”嶽楓也笑了笑道。可是,他忽然麵色變得有些嚴肅,道:“可是石穿,作為朋友,我必須知道一點你要做的事情,至少我要知道一些具體的內幕。因為我即將給你的幫助會很特別,我不能夠冒險,哪怕一丁點也不能冒。即使……你是我的朋友。”
石穿頓了頓,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嶽楓給自己灌了口酒,停頓了許久,最後才終於問道:“你從那個石門後麵……拿到了什麼東西?”
石穿聞言,雙眼的瞳孔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