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難道認為娶我比讓明戌滅國來得更為重要?”玉染也慢慢支起身子,她的手肘撐著床板,眉眼顧盼神飛。她淡然笑道:“容襲你可要想清楚,就算你現在說後悔,我也不會感動的。”
“我不後悔。”容襲睫毛輕顫,隨後微笑著將手中的聖旨遞了過去,他攤開左手掌心,卷軸就安安靜靜躺在那裏,他說:“阿染,既然我們因為一年而錯過,那我就拿這個換你一年時間。
“這一年裏,我可以以華國四皇子的身份做你的駙馬,甚至答應你不會與寧國大動幹戈。如果一年之後,你仍舊不願意見到我,那容襲可以答應,我們從此天各一方、互相為謀,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可以贏得天下。”
玉染聞言,猛然一愣。她就靜靜地盯著容襲看,一時間竟是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因為玉染怎麼都沒有想到,容襲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明戌若是未滅,那他們一年前就早已成婚,而現在明戌已亡,他們也為著各自的目的而互相爭鬥,再無消停之日。但容襲現在居然說,他想要玉染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裏,他想要試著和玉染走到一起。如果最後的結局仍是無法改變,那他也不再強求。
其實,這個條件對於玉染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誘惑?
玉染她也是個於情愛之上自私的人,她何嚐不想與喜歡的人相知相守。可偏偏她與容襲卻是身處在王家身份截然對立的兩人,更從一開始就抱著同一個目的。
這麼久了,他們一直在互相較勁,甚至連一刻停歇的時間都沒有。
哪怕有時他們還會片刻溫存,但這溫存之際玉染的心中仍是惶惶,她要猜測容襲的想法,她要猜測容襲對她的每一個舉動的意義。
隻是,如果他們互相遵守約定這一年時間呢?如果這一年裏他們不用互相爭奪,而是相濡以沫呢?
若是要玉染選擇她到底是想要天下還是容襲,玉染覺得,她現在還選不出來,她忽然有些看不懂自己前世的執著。
前世的她在容襲死的那一刻難掩悲痛,她發現自己無能保護身邊任何一個人,所以最後寧願選擇引火自焚。這一世的她好不容易有了抉擇的能力,她卻偏偏發現總是事與願違。
玉染想,也許這一年的時間過去,他們再好好相處一年,到了那時,或許她也就可以不再糾結,做出她應有的正確決斷。
“你說這一年裏,你不會和寧國有任何兵刃交戈,也不會設計寧國?”玉染揚眉反問。
容襲微笑而答:“是。”
“要是你沒能做到呢?”玉染偏了偏頭,鳳眸微斂。
“不會。你應該知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向來都會做到。”容襲篤定地說。
玉染頓了頓,陡然很現實地說道:“容襲,應該知道華君不會輕易放人。哪怕我帶你回了寧國,哪怕我同意讓你繼續留在攝政王府,華君也必當糾纏不休。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真的寧國麵臨危難,也許我會把你直接給推出去的。”其實說到最後,玉染的語氣當中已經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玉染每每這麼笑,也就充其量是在調侃人,不能作數,容襲一眼便心中明了。
“這個阿染不必擔憂,容襲自有良策。”容襲眉眼溫溫道。
玉染失笑,“你想這麼設計我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容襲曬然一笑,蒼白的麵色都難掩其灼灼風華,“不過你已經答應我了,就不能反悔。”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玉染挑眉。
“赫連君貴為一國攝政王,自當是一言既出,便絕無反悔餘地。”容襲說得風輕雲淡。
“怎麼連你都這麼叫我……赫連君、赫連君,我當初以為在赫連清死後,就再沒可能再聽到這個我對他的稱呼。”玉染感慨了一聲,接著她闔了闔眼,平複了自己的所有情緒。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再睜眼時已是眼底一片清明,“容襲,那我們就一起回去。”
“好。”容襲眨了眨眼,應答得飛快。
“如果早知結果如此,你也不用設下這法子留下我,說不準我們現在早就離開安國了。”玉染從床上起身,雙腳落在地上站穩,她一邊拂著衣袖一邊說道。
“若非如此,阿染隻怕根本不會聽容襲所言,而是直接離去。”容襲慢慢地將後背靠在床欄上,如沐春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