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冷煙抿著唇,須臾之後抬眸,眼底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她說:“立下新君之時,小姐曾與二皇子赫連儀當朝對峙,當時赫連儀言指小姐私帶華國四皇子入太子府,更是指認小姐實為明戌前朝公主顓頊染。小姐,當時你沒有直接認下這些,大家也已不再議論,此事就這麼被壓了下去。可是這一次,小姐你雖然暗中書信華君,但明麵上看是華君自願向你送上華國四皇子當做交換條件。
“小姐你現在一答應,必當引來天下人議論。哪怕朝臣依然奉你為主,恭敬謙順,但不免落人口舌。而當初赫連儀指認小姐是顓頊染的事情也會被人重新提起,因為誰人不知華國四皇子慕容襲曾應該是明戌前朝顓頊長公主的駙馬?就算朝臣不提,小姐你就是顓頊染這件事也遲早有一天會被默認。”
玉染輕輕拂了拂衣袖,輕笑說道:“默認又如何?冷煙,你當真覺得那些朝臣就有那麼愚蠢嗎?他們自己的心思也多了去了,當初赫連儀在朝堂上這麼一鬧,是信誓旦旦地指認我是顓頊染。赫連儀那時是處在一個怎樣被逼的境地你也不是不知,在那樣的境地之下,若是一位皇子想要就此一搏,那他說的話一定大部分都是肯定且認真的。他當時的態度實在太過肯定,而我也確實不是赫連氏之人,甚至和他所言一樣是女子之身。所以那時,恐怕隻要是心思靈敏的人,恐怕早就都猜出背後的真實情況。
“就算有先君的聖旨庇護,而且因為他們也同樣敬畏於我,所以不會當麵指出,也不會互相議論,但實則心中必定都會有一個底。再說天下人,天下人知道真相的又有幾個呢?他們知道的隻會是華國四皇子會成為寧國攝政王的駙馬,這是一場和親,為的是兩國的交好。”
卓冷煙離開樓閣時,玉染還在對著樓閣的窗口外發愣,她們是在二樓談聊,所以玉染現在從窗口看出去,視線可悠遠地掃遍整個主院的景色。但是可惜夜色已深,靠著朦朧隱約的月色也已經快要難以看清。
嚴冬的涼風寒瑟,吹在身上有種穿刺入骨的寒意。特備是此刻隻有玉染一人站立於此,更是有種莫名的孤高寒涼,她看著自己呼出的熱煙在空中消散,她覺得自己的手都已經凍僵了,指尖微微泛紅,而她渾身都覺著有些麻木。
但就在下一刻,玉染忽然覺得自己肩上一重,背後傳來溫熱的感覺。她回過頭,卻見是容襲用未受傷的左手拿著披風,正給她披上。
“你怎麼過來了?”玉染的眼角浮現幾分笑意。
“過來看你吹風。”容襲溫潤清透的麵龐上漾起柔和的笑,這一笑之下,仿佛可消解玉染心頭的所有思緒鬱悶,令萬物失色,叫星辰黯淡。他的麵頰微紅,而眼中依然深邃且平靜,舒緩人心。
“吹風?吹風有什麼好看的。冷死了,我們回去吧。”玉染雙手搓了搓,又對著手心呼了一口氣,咧嘴笑著說道。
容襲聞言,悵然失笑,“倒是難得聽你說冷。”
“我也是人,當然會冷。”玉染雙手捏著披風的兩邊,隨即反駁道。
容襲聽著,登時笑得更明朗了,他左手拉上玉染的手,溫溫地笑著說:“好,那我們回去吧。”
玉染倒也沒掙脫容襲的手,隻是一邊被人帶著往樓梯走,一邊仍能聽到她怪異地道:“你的手今日怎麼比我還熱?”
很快,玉染便曉得了理由,因為--容襲又發燒了。
翌日,玉染晨起時不忘摸了摸容襲的額頭,仍是覺得燙得要命,所以隻好在出府前吩咐秋堯去照看一下容襲,在開個方子給他抓些藥。
而秋堯聽完玉染的吩咐之後,不禁當麵就無奈一笑,他說:“殿下,似乎您每次急著叫我過來,都是因為容公子。”上次容襲為玉染擋劍受傷也是,這一次就連感染個風寒也是。
“這我也沒辦法,我自己要是病了倒從來不急,過一陣自己就會恢複過來。可要說容襲,這一病要是不吃些藥,好好照看,根本就好不了,會拖上很長的時日。”玉染歎了口氣,一雙美目之中也是流露出無奈之色,“所以也就隻好勞煩你了,等會兒我離開後子期也會過來。”
“讓殿下說勞煩秋堯還不敢,殿下且放心,我一會兒就讓人去給容公子抓藥。”秋堯先是搖頭,又是朝著玉染一笑之後作揖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