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都是你容襲早已算計好了的事情。你知道即便是你真的因為華君的算計有所損傷,那暗中的計劃也會繼續進行,更何況事實是你根本是在假裝自己失憶。”玉染的語氣平靜,仿佛她在訴說的不過是一件虛妄隨意的小事。
容襲從剛才玉染開始說話起就一直擺出一副認真聽話的模樣,在玉染話音落下的一刻,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十分欣慰而溫柔的笑意,他風輕雲淡地應聲道:“阿染你很聰明,說得也都對。”
“所以說,那北平侯是你手下的人?”玉染問到了關鍵的點上。
“不能算是我手下的人,但也是與我有些淵源。”容襲說到此處,眼眸忽然加深。
玉染瞧見容襲略有變化的眼神,心中也是輾轉了許多念頭。想來,這北平侯寸高義是個與容襲關係有些特殊的人。
不過,玉染雖說心下好奇,但也並未直接點出。
她思量片刻,轉而說道:“既然那北平侯與你有關,看來我讓竹良去一趟北境果真是恰好順你心意了。”
容襲微微一笑,不作應答。
但即便容襲不說,玉染心中也已明了。
“你現在其實並無打算讓北平侯直接起兵造反,你隻是想要給華君造成一些威脅和警示,你想告訴華君在這華國並非是他可以隨心所欲、隻手遮天下的。我說得——可對?”玉染繼續問道。
“對,很對。”容襲輕輕笑著點頭,他說:“以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將父王的地位給全然動搖推翻。所以,一步一步慢慢走,也是好的。就像阿染你明明對商國的王族內幕已有了解,卻還不著急動手是一樣的。”
玉染眼眸微眯,又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容襲,開口問道:“你居然情願將自己沒有失憶的消息告訴其他的暗中下屬,也不願告訴修子期真相?”
“他不是個很會假裝的人,既是如此,便不如不知。”容襲攤了攤手,一副誠實的模樣。
玉染柳眉微挑,但卻深以為然地點頭,“確實,不如不知。”
話至此處,兩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下一句應該說什麼,才能讓這殿中的氛圍沒有那麼尷尬。
良久,容襲的眼簾輕垂,眼底幽深無盡,他抿了抿唇,冷不防望著玉染開口道:“我們……”
“容襲我說了,我討厭你,我恨你。”玉染輕飄飄地笑著打斷。
明明口中說著無比殘忍的話,可麵上卻可以帶著如春風拂麵般柔和淡雅的笑意。這就是玉染,每每都會在你心中生起一絲希望的一刻直接將一切全部抹滅。
如此殘忍,卻又如此悲哀。
“是嗎?那可真是遺憾。”容襲先是一愣,但下一刻,他仍是笑著聳了聳肩,隨後絕美的容顏之上綻開的是愈發溫柔繾綣的神情。
玉染張了張口,似乎還有什麼想說的,但此時殿外卻傳來了修子期的聲音。
“公子,紅衣姑娘,五殿下來了。”
慕容安瀾來了?
玉染和容襲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是容襲笑著悵然開口:“阿染還真是個受歡迎的人,竟連我的五弟都是對你敬仰不已,好生叫容襲嫉妒。”
玉染聞言,微微挑眉,卻是一言未發。她似笑非笑地瞧了容襲一眼,隨後從一手撐著床沿,慢慢站起身來。
“你可真是個不可理喻的人。”玉染陡然偏過頭,隨意笑著道了一句,隻是她的眼底深深,似乎心情並非如表麵上的愉快。須臾一頓,她又兀自感歎,“不過,或許我也沒有資格這麼說你。”
因為——她在別人的眼中又何嚐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會,阿染很好。而且,隻要我懂你就好了。”容襲微微笑著說道。
玉染的目光對上容襲的雙眼,隻見容襲的眼底如星耀般幽深而閃爍,他的麵上微微帶笑,言語之中帶著幾分認真,又帶著幾分輕鬆自然的感覺。
玉染深深地看了容襲一眼,接著雙袖輕拂,轉身離開了寢殿。
玉染沒有回頭去看容襲到底露出了怎樣的神情,但光是容襲的那雙灼人的眼眸已是讓她覺得心中雜陳萬分。
玉染看見修子期站在寢殿門口,於是便問道:“他人在哪裏?”
“五殿下去了偏殿。”修子期應聲道。
“好,那你照顧好你家公子,我先過去。”玉染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