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顯然與她的意願所違背，不過略坐了半刻功夫，便有一個王府侍衛匆匆走上來，在齊王耳邊低聲道，“方才宮中來訊，昨日於憲進宮陛見，有人隱隱約約的聽見了‘清國蠹’三個字。今日早朝，陛下大發雷霆，詢問了京兆尹懸印而去一事以及莫氏票號一事。”
這一句話讓齊王麵色大變，他再沒有想到，莫淺竟然會從這一事上下手，還不知如何說服了於憲。
清國蠹，如何清？
大夏朝如今官吏腐敗，若論國蠹，朝堂上拉十個出來砍了，有九個半都不會是冤枉的。這樣的利益團體，即便是君權在握的皇帝也輕易動搖不得。動搖不得，不是皇帝不想下手，而是年紀大了，沒那樣的精力再跟滿朝文武鬥智鬥勇，可如今國庫空虛，要是有人雙手奉上錢財，又不會動搖國本，皇帝還是會理所當然的笑納的。
砍幾個無足輕重的官員，抄家滅門，莫氏票號賬冊上那些名字雖不能全砍了，有人奉上借口，收拾掉一批還是很輕鬆的。
莫淺竟然會如此做！難怪之前頻頻試圖激怒他，若是他暗示一幹與他有聯絡的官員來此兌換……此女，竟然能幹出這樣的事！
即便齊王經曆的大風大浪多了，此刻也難免有些唏噓，這樣的事，真想不到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做出來的！
到此刻，他倒是不懷疑莫淺有本事填上那個窟窿了，一介布衣，就敢將朝堂都玩弄在鼓掌之間，銀子，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若非平民百姓……兌的多……死的快！
齊王霍然起身，卻是僵在那裏，麵色變幻不定，顯然來人的消息已是觸動到他內心極處。
而一旁站立的內侍，則是一臉震驚的瞪著屏風，滿臉的驚魂未定。若是齊王方才采納了他的建議，此刻怕是要後悔不迭了。
相較於兩人的震驚，身處屏風後的莫淺則是滿臉的失望。
我勒個去！
這位王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消息如此靈通。她還以為他是留下來等著看她被擠兌垮了的！
這種即將成功，卻又半途而廢的感覺實在讓她有些不爽，如今的結局最多能讓這位被訓斥幾句，拔不了他的爪牙，真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莫淺滿臉鬱悶，齊王卻是重新振作了精神，他緩緩走到屏風前，也不管身後無數人的視線。
“……莫大小姐到底想要什麼？要知道，本王就算現在殺了你，也不過是引人臆度。”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顯得無比鄭重。
這一刻，這位王爺是真將她當做對手了，言語中的威脅，竟是帶著七八分的認真，卻也有談條件的意思。
我想要什麼？
我想回家，我想宰了你報仇雪恨！就算不能親自動手，給別人創造條件，讓人宰了你也行！
可惜，現在的情形無法將對方置之死地，
莫淺雖然隱隱有些失落，到底沒有腦子發熱。這會兒必須要退一步了，跟方才在她麵前砍了條胳膊賠禮來比，她要再亂來，眼前這位怕是真會要了她的小命！
這事，她絕對相信他幹的出來！
議和就議和吧……反正這次這位已經吃了個大虧，短時間內沒法衝她動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候就要漫天要價……可惜，她最想要的銀子這位估計是舍不得了。
“莫府的牌匾舊了，民女想換一麵新的，若是王爺肯求陛下賜下牌匾，想來，民女與王爺之間的誤會不必言語，也能澄清了。”
“什麼牌匾？”
“一諾千金！”
莫淺語調鏗鏘的說完這四個字，站在屏風後沉默下來。她想要的，她要做的，這位齊王是聰明人，沒道理看不出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雖然離她所設想的還有段距離，不過，身份差異下，她能做到這個地步已是不極為不易。
回首往事，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跡，那小小的缺憾，也就可以忽略不計。
若是齊王真答應替她求下這塊牌匾，對於她之後要做的事情，無疑有極大的幫助，而齊王經曆這場打擊，丟盡了臉麵，估計會蟄伏很長一段時間了。
齊王聞言微微一怔，再次沉默下來。屏風內外兩人，皆是沉默，齊王的麵色變幻不定。圍繞在兩人周圍的人都沒有聽清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隻是靜靜的，打量著齊王的麵色。
良久良久，齊王才衝著屏風拱了拱手，“牌匾我會替你求來。莫大小姐，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