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勾,天際的啟明星光芒漸淡。葉入深秋,青綠變枯黃。
寧斐然一身薄衫,晨間的霧氣將她清淡的眉眼染的越發朦朧,獨自一人站在樹下,伴著簌簌而下的枯葉,她的身影纖細又落寞。
右手仍執著劍,仿若淬了雪的劍鋒直指地麵,白若蔥根的手緊握劍柄,額間也有冷汗冒出。
“小姐,晨間霧氣重,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忽有一粉衣少女從屋內急步而出,拿著雪白的披風,細心地為寧斐然係好繩帶。
見寧斐然額冒冷汗,少女滿眼的心疼,“小姐這哪是晨間練劍,分明又是一晚沒睡,您整日如此多勞多思,心力交瘁,身體怎麼好得了?”
寧斐然收起長劍,不發一言,走到石桌前倒了杯茶,“沐雨,去把你哥哥叫來,我有事問他。”
沐雨見她要喝這不知冷了多久的茶,忙上前攔了下來,“小姐,這茶早已涼透,奴婢再為您沏一壺茶來,正好哥哥在花廳,您先坐下歇歇。”
不出一會兒,沐雲就出現在石桌前,單膝跪地,雙手端著紫砂茶具。
“屬下參見小姐。”
寧斐然眸色淡淡,語氣微冷,“屬下?到底是屬下還是監官?”
沐雲一聽,心知糟糕,忙跪倒在地,卻一聲不語。
“你且告訴風十娘,我早已不是當初的寧斐然,如今的寧斐然,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以後再如何行事,你可明白?”
如同來自地獄的冥音,帶著深秋的寒氣滲進沐雲的心裏,讓他聲音微顫。
“屬下明白,可…可是那晚並非是屬下擅作主張,而是另有其人。”
末了,沐雲微頓,“屬下派了樓裏一半的人力,才查出另一批刺客,是…是東…”
“誰在那裏!”
忽的寧斐然一道劍氣劃過,院外的高樹葉落一地。
輕巧地躲過劍氣,來人穩穩落地,此時晨光熹微,天際忽亮,那人逆著金光,看不清模樣,隻那墨袍上的片片竹葉就讓人沉溺其中。
沐雲一躍而起,頓時護在寧斐然身前,渾身肌肉緊繃,在這紫荊城內,能找到這處地方的屈指可數,這人氣勢不凡,能不驚動任何人就找到這裏,定是不簡單!
寧斐然不動聲色,推開沐雲,直視著來人,對上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那眼眸分明平靜無一絲波瀾,卻如海底漩渦快要把她吸進眼底,眸底深處,她仿似看到了點點金光。
毫不退步,寧斐然收回心神,忽的一笑,如晨間山上綻放的紫鈴。
“祁王殿下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
祁北奕看著眼前如刺蝟般露出所有尖刺的女子,隻覺一切更有趣了。他緩步上前,眼神瞟向沐雲指向他的劍,回以一笑。
“這就是寧小姐的待客之道?”
寧斐然執起桌上的紫砂壺,上好的雪山雲霧清香四溢,經熱水一泡,這方院子都充滿了茶香。
“沐雲,你先下去吧。”
“小姐,這人…”
“來者是客,祁王殿下隻是來嚐嚐雪山雲霧,你怕什麼?”
話雖是對沐雲說,眼睛卻一直盯著祁北奕,寧斐然雲袖一揮,做了個請的姿勢。
“王爺請坐。”
沐雲見此隻得無奈退下,祁北奕冷冷一笑,自發地坐到石凳上。
“距中秋那晚已有半月,王爺今日才來,真是沉得住氣。”
寧斐然倒了兩杯茶,卻自己喝了起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王爺今日怕是要失望了。”
祁北奕拿起紫砂杯,輕嗅著卻並不喝,見寧斐然態度冷淡卻不甚在意,他開門見山道:
“寧小姐早知那晚的刺客有我的人,卻仍是給你那護衛一個下馬威,如此看來,你那背後之人,並沒那麼信任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寧小姐覺得,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