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掛帥剿匪,穩紮穩打,實施囚籠政策,要築營圍山,壓迫山匪,這是個慢活,一時半會也難有成效。
不說諸葛亮那邊剿匪的事情,且說說鐵鎖放假在家,這天一早,天空就彤雲四合,遮天蔽日,天地間壓抑的人心神不寧,耳邊蛙聲不絕,更添煩惱。直到一道叉狀閃電劃過蒼穹,隨後伴隨著震耳雷鳴,大雨傾盆而下,蛙聲頓止,壓抑感漸消。家家男女在家,畜禽歸圈。
鐵鎖窩在家裏,想著雨後可以去後山撐船捉魚,很是興奮。在屋子轉了幾圈,發現男的修整器具,女的紡紗針線,閑聊著家常,都有事做。鐵鎖覺得無聊,便回到自己屋裏,隨手拿了本書,倒在床上翻看。銀雪此時正在一針一線趕縫小衣,見鐵鎖回,手裏活計不停,與鐵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問道:“少爺都看些什麼書,說與我聽聽,日後有暇,我也好讀讀。”
鐵鎖正愁著無人說話解悶,看書實在是無奈之選。見銀雪開口說話,忙一骨碌爬將起來,反問道:“聽說爹娘都給你寫了書目,都些什麼書?你先說說看。”
銀雪答道:“很多呢,有《樂府詩集》、《離騷》、《孝經》、《論語》、《禮記》、《鬼穀子》、《韓非子》等,一時也說不全,好多書我自己看都是半懂不懂,要請教夫人才行。”
鐵鎖說道:“樂府、離騷也罷了,值得一看,有的詩篇還是不錯的。隻是《詩經》就更應該看了,日後寫文作詩,《詩經》可是素材寶庫,別的詩集沒法比的。《論語》是儒家經典,我們上學就在學,還有《孟子》也要看。《鬼穀子》、《韓非子》可以略讀,知其大意即可。至於《孝經》、《禮記》,不看也罷。我再推薦你幾本書,閑時可翻看:《老子》一書,論述天地陰陽至理,也能看得懂;《山海經》、《搜神記》,圖文並茂,神鬼傳說,拿來消遣最合適不過;若你喜歡兵法,可以看《太公兵法》、《尉繚子》、《吳起兵法》、《孫臏兵法》、《兵陣紀要》等,父親書房裏有,這些是我喜歡看,也經常翻的。另外,《易經》、《南華經》,說是包羅萬象,更有神機在裏麵,可惜我翻了看,太難懂,你有興趣也可以看看。”
銀雪疑惑道:“孝和禮不是人之大倫、天之大義嗎?少爺為何不屑一讀?”
鐵鎖撇嘴道:“孝敬父母長輩,待人以禮自然沒錯。可是過分追求誇大就不行了。漢家以孝治天下,說是求忠臣於孝門,希望臣民像孝敬父母般孝敬君皇。這明顯扭曲了君民關係嘛,漢家尊崇的儒家聖人都說民貴君輕,民意即天意。這君民關係打比方來說就是君似舟,民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樣的關係哪是父母與子女的關係。強用忠孝思想捆綁君民和父子關係,這是思想壓迫,既違民意,亦違天道。再看禮,彬彬有禮人人都喜歡,可是禮節繁雜就人人討厭了。這是生活中人人都明白的道理。看看周禮,漢禮規定的,不說祭祀、成人、成親的繁瑣禮儀,就是家裏大門什麼顏色,什麼裝飾都有禮製規定,馬車幾匹馬,馬什麼顏色也不能隨心所欲。就算是那些大臣勳貴麵君見聖,先邁那條腿,走幾步路,慢行還是快趨,站在哪裏,如何行禮、答話,都有一套嚴格規矩,錯了半點便是不敬,輕則流放重則殺頭,動不動就誅人三族。仿佛不這樣就不能突出皇帝的至高無上。這樣的禮,可有半點用處?這樣的關係,誰能心甘情願去做忠臣?再說,老子早就對禮做過判斷:‘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守’。可見禮並非治國的好東西。反正我們草民一個,不用見皇帝,去遭那份罪。至於其他的,入鄉隨俗就好,沒必要專門看書學習。所以,不看也罷。”
銀雪聽了鐵鎖一篇奇談怪論,杏眼圓瞪,圓張小嘴,驚訝道:“少爺的想法真是,真是叛逆。要是老爺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依的。”
鐵鎖無所謂道:“這有什麼,方今大亂,誰還整天忠啊禮的頂禮膜拜,身體力行的。亂世裏保全性命才是主要的,能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就更好了。所以,兵法、法、道之學是必要看的。沙場立功要知兵,亂世用重法,得懂法。隻想保全身家不問世事的如姥爺,就要研究生意經。都用不上孝和禮。”
倆人在房間裏談談講講,無所顧忌,誰知隔牆有耳,婉貞本來見鐵鎖在家裏轉悠,知道鐵鎖好動,被大雨憋在屋裏肯定無聊煩悶,便走來看看,誰知正好聽到鐵鎖的大論。
婉貞隻此一子,可不希望鐵鎖離經叛道的。婉貞也知道,若自己擺出家長的架子教育鐵鎖,他肯定當時乖乖聽話,但能否心服就難說了。隻有從道理上給鐵鎖講深講透,才能讓他心服口服。婉貞想了想,沒有進屋,轉身回去先思考如何說教。鐵鎖平日裏雖不怎麼讀書,但還是喜讀曆史類的,所以,自己講道理,也要從曆史說起才能讓他聽得進。隻是自己曆史典籍讀的不深,若孔明在就好了,定能引經據典說的鐵鎖心服。現在說不得,自己隻好勉為其難了,得先打好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