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吉服男子終於將欲要鬧新房的好友至親送於門外,望向那同樣著吉服的女子,卻沒有要將那喜帕挑起,欣賞那絕美容顏之意。
陪同女子過府的侍女微抬眼眸,便望見自己郡駙長身立於一旁,不曾移動步伐。
早聞按親王公子知書達理,溫文儒雅,待人一向顏笑,卻為何此時所見,那俊美臉龐,沒有一絲溫度?
侍女困惑於心,卻不敢靠近。
那散發著生疏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風,就這樣輕輕的來襲。騰翻起男子的衣擺,卻也吹散了他的記憶。
低不可聞的輕歎一聲,緩緩走近床沿,拾起安靜的秤杆,回眸望向眼前的喜帕,最終,還是將其挑了起來。
他知道,這意味著,喜帕落下的那一刻,她就是她的妻了。
也隻能是他的妻。就算不會有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他不可背叛她,也不可遺棄她。
再者她是郡主,是皇上最親近的姐姐的女兒,是皇上最疼愛的外甥女,這重重身份又豈容他犯那等錯誤?
也罷,皇上不就是怕他安親王功高蓋主動搖帝位,而讓顏雅郡主替他變相的壓製著嗎?那就順他就罷。
隻是,傷了紫兒……
想至此,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似有東西堵住了咽喉,一陣腥甜往上噴湧。
壓抑住那陣暗流,望向那喜帕下的容顏:淺淺的笑容,沒有慌亂羞澀,更沒有別的女子看到他時的呆愣。
男子訝然。
果然是端莊優雅地女子。
隻是再美再好又當如何?
他的心卻再也騰不出多餘的位置予他人安住。
臉上染上笑意,卻未達眼角,投著濃濃的疏離與謙恭。
望向女子,溫潤道,“想必顏雅郡主累壞了,請在此間休息罷,清泱先行告退。”
說罷後退半步,緩步出了大紅的喜房,吩咐候在門外的侍女伺候郡主就寢,便快步離去。隻留下微蹙眉的新娘以及傻掉了的侍女。
男子大步往前走著,雙手握成了拳。
最後還是運起氣,輕一點,騰空,往梨林而去。
天知道他多不想留在那兒。
那刺目的顏色他寧願隻是夢,醒來便為昨日煙雲,不複存在。
於是索性脫下身上的吉服,讓它落地,隻著中銀和裏衣,然未覺地冷。
風的溫度,又怎麼及心上的溫度冰冷?那早已是寒冰覆蓋。
在他感覺到她的存在的氣息時,他的心便再也暖不起來。
終於抵達那一片蒼茫的白。
即使是夜晚,但雲清泱還是感覺到了,無塵的花兒像失了水份般沒了生氣。
伸出修長的手指,覆上眼前的那一枝椏,似喃喃,“你們也這麼不待見我嗎?她紫兒走了。對不起啊,是我沒能遵守我們的約定,你們
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壞了誓言,是我對不起紫兒。可你們也不能隨了紫兒去了,要我如何度日?”
順手摘下一枝椏的梨花,緩緩朝著白日裏那方落下的白織物安睡的方向,走著。
終於抵達。
拾起那隱約殘留著主任氣息的衣裙碎片,心中苦澀。
紫兒她可真狠啊……割袍斷義。
雲清泱將其握於掌心之中,很緊。緊到血都溢出,滴滴染於織物之上,蘊開,擴散成形。然後幹涸,再也抹不掉。
抹不掉的,除了記憶,還有誓言:今生唯一。
然而,她不能是他的妻,但他的心隻屬於她。他的記憶裏隻有他們的點點滴滴。
就算她將它放於地上踩踏都無所謂,交予了她,就不再收回,而也收不回了。
直立於原處,轉身,俯瞰著那片在燈火通明中愈顯緋紅喜慶的華麗之景,
眾人皆醉我獨醒,便是此時罷。
洞房花,卻非我鍾情女子。燃紅燭,而非為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