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濂於選出曹錕為總統後,當晚即以總統選舉會名義,谘達高淩霨等,其谘文雲:“總統選舉會谘,十月五日,本會依大總統選舉法開選舉會,舉行大總統之選舉,列席人數五百九十人,曹錕得四百八十票,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相應谘請攝政國務院查照可也,此谘攝政國務院。”
同時又致電曹錕報告,原電雲:“萬急,保定曹大總統鑒,本月五日上午十時,依大總統選舉法開總統選舉會,舉行大總統之選舉,列席人數五百九十人,公得四百八十票,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除即日由本會齎送當選證書外,先此電告,總統選舉會歌印。”
一麵並以個人名義,偕同張伯烈馳電致賀,以示殷勤。其電文如下:“萬急,保定曹大總統鑒,十月五日,依大總統選舉法舉行大總統選舉,我公依法當選,中外騰歡,萬姓仰戴,永奠邦基,造福民國,謹掬誠申賀,順頌鈞安。吳景濂、張伯烈叩。歌。”
五日選出曹錕為總統後,高淩霨等即於下午六時在國務院開緊急會議,議決三事:(一)以國務院名義,將新總統當選票數,通電各省區知照。(二)推袁乃寬代表全體閣員,赴保定歡迎新總統。(三)責成內務部籌備新總統就職典禮。又公府指揮處、侍從武官處及禮官處官兵人等,計共一百餘名,昨晚已會同外交部,預先選定嫻熟各國言語文學之參事司長,乘專車赴保,歡迎曹錕入京就職,並招待賀客,吳景濂亦定日內親赴保定,致送當選證書,並向曹錕表功雲。
同日《北京報》又雲:昨日總統選舉居然成會矣,曹錕居然當選矣。預製之證書以蜜色綾為邊,古錦為套,以桐木為匣,居然於今日上午從兩院秘廳選一好書手,敬寫曹名,定於晚間送保矣(一說吳親往,一說張伯烈往,現尚未決)。大選籌備人已邀約各代表,今晚赴保歡迎矣。昨日閣議決定各部院各派一二人,會同禮官處籌備的職典禮矣,曹之喜可知,直派之喜可知,而反直派拆台派數月之忙,未免目前暫告失敗,今日直派機關各報特別標明合法當選,蓋意欲以此四字抵製反對派也。
此事之急轉直下,蓋有兩因:(一)奉浙西南通電已出,籌備諸人認定不疾速辦好,則夜長夢多,將有變局,必趕於數日內做成。(二)吳佩孚勘陷兩電,反對眾院延長任期,其中扼要之語,即謂******前合法當選,可無話說,一過******不必選舉。高吳諸人本以延任事請示保洛,原不欲公布,而吳氏兩電則反有促成之作用。一可以公布延任,為如期選舉之交換品。故四日午間議員方麵包圍催促,而次日選舉亦同時確定,此中交涉,吳景濂而外,駱繼漢之力為多。二因吳氏謂過雙十則不要選,津派諸人遂認雙十以後吳氏別有辦法,彼等籌備之功,將付流水,不可不趕緊辦好,以間執吳口,此三十日以後,紅羅廠、大甜水井、小麻線胡同、兵馬司迭次密商之結果,而於甘石橋見之實行者也。
諺雲“有錢能使鬼推磨”,矧在見金夫不有躬之議員,派人南下拉人,又加以蘇督之協助,當然議員多有北上者。票價名為五千元,然實為起碼數,有八千者,有一萬者,所簽支票,自邵瑞彭舉發之大有銀行以外,有鹽業、有勸業,並聞有特別者則為彙業麥加利之支票。所簽之字,潔記(邊潔卿)以外,尚有蘭記(王蘭亭)、秋記(吳秋舫)、效記(王效伯)等。本月二三兩日,頗有議員持票至銀行對照者,然自邵瑞彭舉發,而三四兩日之夜,甘石橋大著忙,將前發支票收回,另換其他式樣之票,以不示人不漏泄為條件,且聞已書明日期。至於昨日上午,直派議員四出拉人,亦有付現者,又有五千元以外增價者,並聞對於前拆台而昨出席之議員,許以投票自由,票價照付。而兩院員役,由秘書長以至打掃夫,各另給薪工兩月,由吳景濂發出,共八萬元,以為犒賞,此賄選之大概情形也。
昨日選舉會之表麵情形,各報已載,茲不贅。但此外有可述者,則北起西單南至宣外大街,三步一警,五步一兵,又有整隊巡行之保安隊。象坊橋則自東口至西口,軍警夾道排隊,上午十一時後,即斷絕交通,非赴會者不許通過。城堞上遍立了望之兵,眾院門前,遍張天幕,無論議員參觀人,均準入不準出,入必搜檢,女賓用女探為之,惟公使閣員及保津要人不搜。對於議員則備餐兩頓(實隻吃一頓,因四時半已畢也)。並在眾院隔壁之“大中”公寓,設煙榻四,煙槍八,有癮議員得向吳景濂領通行證,於軍警監視之下往吸,而“大中”公寓則除吸煙外,更有一大關係,即甘石橋長安飯店之機關,臨時移設其中,閣員全體、津保要人全體,自上午九時始,即至其中,發號施令,指揮一切也。
昨日之會,與四日之憲會,連屬而來。四日憲會已於二日議定,由議員二十三人分頭請不出席者到會,且於出席者,每人給額外津貼二百元,故四日得以成會。昨日暗約不定時開會,足數為度,計包雇汽車數十,有人於午前八時過石駙馬大街三號門首,曾見停有三輛,即吳蓮炬等拉客之車,十時以後,分頭拉人,計臨時出發者三十餘,各拉一二人回。出時吳景濂親簽通行證,其事由為請人二字,以愚所聞,曾大索王家襄、符鼐升不得,鄭人康於午後二時車載盛時、陳家鼎二人來,而抱病之張佩紳、廖宗北、梁善濟、易宗夔、則以榻舁至,易不能入場,即持票至場後請其自寫,此拉人之情形也。
簽到人數,六百有零,出席者五百九十,此中有無不實不盡,非局外所能知。吳景濂於甫散會時,即囑將簽到簿密鎖櫃中,嚴戒秘廳人員不許漏泄,簽到處及會場執事職員,均先期派定,未派者不許在側,而簽到處有許多大選派議員圍繞之,有某議員語人,在場人數大約不缺,惟我於同院人之麵目不盡熟悉,是否一一正身,則不能出結雲雲。簽到處曾哄數次,參眾各有蒙古議員一人,非其人本身,經某蒙古議員指出;山西議員某到,亦經人指出非本人;江西某議員代同鄉鄒某簽到,亦經同鄉指出。自彼等言之,可謂異常認真,然此外有無未指出者,則不敢知矣。
昨日之未出席者,《晨報》所載為王家襄、黃元操、劉以芬及贛籍二人(其一即符鼐升),但聞王正廷、張我華、焦子靜等亦未出席,有蘇齊運來之議員三十四人,由浦口特掛專車,預定四日夜一時半到京,但專車到津時,下車者三十人,迄昨晨未來。聞其中蘇籍議員楊擇、朱溥恩中途脫逃,此逸話也。反直派之活動,昨已無所聞,然前日尚有四千六百元代價之說,但聞拆合之運動者昨固未出席,而連日受暗探之監視甚烈,昨日東交民巷各口,均排列軍警,華人出入,異常注意,意者台之不能拆,其以此乎。
至於會場之檢票員,則大有問題,議員人名之簽筒,吳景濂特派專員數人司之,密藏議場後圓樓中,昨日由眾院秘長鄭林抽簽,其抽出者皆大選派要人,絕無南下複歸者。惟曾抽出參院呂誌伊、眾院李肇甫,其人皆不在京,改派兩人仍大選派重要分子,說者謂此中大有手法也。檢票之時,十六人圍守,他議員不得上前,廢票十二張,內容更無能窺見者矣(十月六日下午一時)。
同日《北京報》大選拾零雲:大選形勢經經紀人之拚命奮鬥,一部分拜金議員貿然來歸,自命製憲派諸人亦犧牲主張,於四日憲會告成後,當晚即下苦功,召集各政團會議,決定翌早(五日)十點鍾大選。一方麵發出通知書,一方麵鑒於前次流會,更漏夜為縝密之布置,東西車站及各緊要道口,因防議員出京起見,四日憲會散後,即分布便衣軍警防阻,是晚及次早,曾有少數議員欲微服離京,均被截回。眾院附近更張天幕六個,院內外均加臨時汽燈,準備日以繼夜,非達到目的不已。大選當局與攝政閣員複包賃眾院左側大中公寓,組設大本營,臨時安置電話多具,議員方麵除特種關係者自由出席外,其他即由有關係之議員暨軍警各一,乘汽車分途為拂解式之迎接,自十點鍾以至下午一點鍾,汽車尚滿街飛跑,好在預約之安係議員袁振黃等十餘人,適於是時乘汽車趕到,(此輩約定投票領款後,即行離京,不宣布姓名。)然一次兩次延長時間,仍不足法數,又為最後之搜索,雖病人亦用軟床抬入院內休息室,其中凡屬著名之反直派,迎到後必令先入大本營,與大選當局見麵,略談數語,而後入院,是殆當局要預留印記。然因此種種,直至下午二點半鍾始湊足五百八十五人,宣布開會投票。是日本許人旁聽,各界男女前往參觀者尤眾,新聞記者另有招待室,但在開票前既不許入場,又不準出院,議員諸人雖亦同被困在院內,究竟有午餐茶點,旁聽人則隻給兩個麵包果腹,正爾嗟我歎互怨觸黴頭間,會場宣布開票,旁聽人乃紛紛入場參觀。
昨日大選成功,固得力於金錢與手術,然反直派其初亦曾準備最後之拆台,東交民巷之六國飯店,禦河橋旁之北京飯店,均設有機關。自六千元開盤以至一萬元收盤,並先付半數現款,議員前往交易者,固多至五十餘人。然以前曆次憲會拆台用款既多,臨時後方接應未曾趕到,且以直派用意甚深,直至前晚始發通知書。一方又複揚言將展至八日大選,以是大受影響。第一批交易之三四議員,雖得著實惠,後來者無以為繼,乃為直派所羅致,大拆台計劃,遂歸失敗。但據直派中人雲,邵瑞彭騙得支票出頭控告後,郵局檢查員曾檢出姚震、李思浩致邵一函,囑令竊取大選議員名冊,許以四萬元酬勢,當局聞此,擬據以加緊通緝姚李雲。
又《字林西報》北京6日通信雲:當大選之時,當局檢查電報極嚴,防止描寫實況之新聞漏出北京。凡有報告大選形勢不穩及各方反對大選,各地軍事行動,與夫行賄情形之電報,一概不準拍發。據多數人傳說,郵件亦受同樣檢查,但猶未能證實,其他事務,當局亦無一不取防範手續,以求大選之最後勝利。
議員在未投票以前,無一付以現款,僅與以支票一紙,平均每人五千元,由各政團領袖經手辦理,此等多數領袖,每人得一萬元,但聞議員中之無能者,所得並有不滿二千元者。據院秘書之說,不願受賄之議員,亦有出席者,其數不滿二十人。當選日之上午,拒絕受賄投票者甚眾。乃選派人物以甘言誘惑,婦女借以勸誘,結果議員之由其妻妾女友帶領到院者,計有數十人。院內外軍警受吳景濂之指揮,禁止入院議員複行出院。據一議員言,大選經理人當時準備,如第一次投票,議員中有不依其辦法投票者決以強力維持法定人數,至三十六小時之久,務使曹錕產出而後已。
至各車站方麵,均密布便衣警探,凡議員欲於是時乘車離京者,則遽使人上前揪扭,誣以逃債,軍警然後借端幹涉,兩造帶入警所。至此乃由人向議員勸說,授以支票,用雇妥之汽車或馬車,載往議院投票。是故院前馬車汽車之擁擠,尤為曆來所罕見。至有不願直接得款之議員則以顧問等職餌之,昨日有參議員對記者言,其友曾絕對拒絕款項,其初態度甚為激烈,後因勸說結果,情願受月薪四百元之顧問等職,放棄良心主張,當由雙方約簽條件,乃此議員竟開出七人姓名,均要求與以四百元月薪之顧問,談判重複決裂,次日接洽者複至,仍直捷以五千支票作為投票之代價,該議員懊喪之餘,欣然承受,而交易乃成雲。
曹錕賄選成功後,10月7日,國民黨發表宣言,申討曹錕。9日孫中山以大元帥名義下令討伐曹錕,通緝賄選議員,並電段祺瑞、張作霖、盧永祥一致行動。同時以大元帥名義對列強宣言,以中國全體人民視曹錕之選舉為僭竊叛逆,請各令其駐京代表,避免任何行動可使僭竊者引為國際承認之借口。
10月9日,孫在廣州大本營主持會議,討論討曹事宜,並致電各國外交團,請否認曹錕為總統。
民國12年10月10日,北京眾議員議長吳景濂親自捧了新總統的當選證書,乘坐專車到保定,麵遞給新“當選”總統曹錕。這一天,保定城內商家都奉命懸掛國旗,曹派的人就好像家裏辦喜事一樣,一片歡欣。吳景濂見到曹錕,照例說了“眾望所歸,人心所向”的謊話,而曹錕也說了感謝國民的厚愛。
於是吳景濂伴著曹錕,乘原車回北京,抵京後即赴總統府,宣誓就職。就職典禮並不隆重,因為參加的除了曹派人物而外,就是拿了錢被人責為“豬仔”的議員,撐場麵的盡是北京的軍警,如此總統就職大典,未免太不像樣,其實花錢買總統來做,又能像什麼樣呢。
曹錕就職後即發表文告雲:
“錕軍人,於政治初無經驗,今依全國人民付托之重,出而謀一國之福利,深思熟計,不勝兢惕!所私幸者,國家之成立,以法治為根基;總統之職務,以守法為要義。曆任總統,皆係一時之彥,隻以國家根本大法未立,無所依據,未克實施。錕就任之時,適在大法告成之際,此後庶政舉措,一一皆有遵循,私心竊幸遭遇有過於前人也。……當此國事未寧,民生正困,財政竭蹶,軍事未戢之時,瞻顧前途,誠不敢謂有必達之能力。然不畏艱難,出於素性,所以答我父老昆季者,惟此至誠而已。近年以來,政治潮流,日新月異,臂之醫者,不願泥古,自囿於方書,不敢鶩新,以國為試驗。語雲:‘為政不在多言,顧力行如何耳。’謹以服膺,施諸有政。”
曹錕是河北大沽口人。大沽口地方窮困,當地人士多以駛船為主。曹家貧苦,曹錕兄弟姊妹六人,老大曹鎮,老二是女的,老三曹錕,老四曹銳,老五曹彬,老六曹鍈,弟兄五人中,隻有曹銳和曹鍈念過書,不過書也念的不多。直奉第一次戰後,曹錕成為北京政府的後台大老板,曹銳做了直隸省長,曹鍈也做了鎮守使,一門富貴。古人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想不到大沽口一個駛船人家,竟出了一個元首,可惜這個元首逆取逆守,不能克享太平。
曹錕就任之日,同時公布了中華民國憲法,當然這個憲法是由中華民國憲法會議宣布的,可是這個憲法並不被人重視,後人稱之為“曹氏憲法”。
曹錕就任總統後,內閣拖了三個月才組成,在內閣真空狀態中,國務院秘書長張廷鍔成為總統府和內閣中間的忙人。
當時,名義上代理國務總理的,是高淩霨。12月10月30日曹錕向眾議院提名孫寶琦組閣,11月5日眾議院開會投孫閣同意票,13年1月9日通過,12月曹準高淩霨內閣辭職,任孫寶琦為國務總理,孫內閣人事如下:
總理:孫寶琦
內務總長:程克
財政總長:王克敏
外交總長:顧維鈞
陸軍總長:陸錦
海軍總長:李鼎新
司法總長:王寵惠
教育總長:張國淦
交通總長:吳敏麟
農商總長:顏惠慶
孫寶琦內閣於1924年1月15日就職,5月29日孫主張將德款案提交國會,致與財政總長王克敏主張相衝突,乃提出辭呈,經曹錕挽留,但孫、王互相排擠,而曹則袒護王克敏,孫遂堅決求去,並且為了表示決心,避居北京郊外承澤園,不出席國務會議,派外交總長顧維鈞代理,至7月1日聯合全體閣員提出總辭職,2日曹錕予以批準。任命顧維鈞兼代國務總理。
顧維鈞字少川,江蘇嘉定人,光緒十四年(1888年)出世,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留學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得法學博士,回國後受唐紹儀賞識,且和唐的女兒結婚,因此在清廷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後改為外交部)任職。民元任外交部秘書參事,受知於袁世凱,4年7月任駐墨西哥公使,沒有到任,又調升為駐美公使兼駐古巴公使。8年1月受任為巴黎和會的中國代表,語驚和會,光芒四射,當時和會主席法國總理克裏孟梭讚喻顧為中國小貓,9年9月北京政府任命顧為駐英公使。10年顧以中華民國赴歐專使被舉為國際聯盟行政會會長,11月出任華盛頓會議全權代表,11年6月受任外交總長,因羅文幹案於同年11月29日去職。12年4月張紹曾內閣中外交總長黃郛假滿辭職,黎元洪命顧繼任,10月曹錕就任大總統,顧仍蟬聯外長,13年7月,國務總理孫寶琦辭職,顧又兼代國務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