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楚國幾乎風起雲湧,天色變了又變,無論是上官婉卿還是寒輕羽,沒人睡得安穩。
上官婉卿睜著眼睛聽著耳邊水漏聲不停地滴著,往日悅耳的聲音今夜聽來竟覺得嘈雜無比。她有些煩悶地在床上翻了幾次身後發現不能入睡,索性坐了起來。
睡在她床下的榆火聽到上官婉卿的動靜,連忙起身,隔著一層薄薄的帷幔問著上官婉卿:“公主,您還沒睡嗎?”
上官婉卿點了點頭,她隻覺得從慕容子蕭那兒回來就心神疲倦,但是心神已經疲倦到極點,她卻仍是沒有絲毫的困意。
她也懶怠開口,隻是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算是對於榆火的回答。
“公主,已經三更天了,奴婢服侍您喝下安神湯您再躺一會吧。”榆火點亮了燈,將預備在小幾上的安神湯端在手中,另一隻手掀開了帷幔。
上官婉卿就著榆火的手喝了幾口安神湯,隻覺得心髒卻仍是突突地跳個不停,像是焦急地告訴她有什麼忘記的事情一樣。
“榆火,你去把那水漏弄停,我聽著心煩。”上官婉卿撫著心口,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榆火也沒說什麼,隻是堵住了水漏的流水的小口,那淅淅瀝瀝的滴水聲總算是沒了蹤跡,而室內也陷入了更加難熬的寂靜。
上官婉卿又躺了下去,隻是她卻仍是輾轉難眠。有了水漏,她嫌聲音嘈雜讓她難以入睡,但是當什麼聲音都沒了的現在,她反而又覺得寂靜得心慌。
“榆火,瓦蘭國真的滅了,你就毫不傷心嗎?”上官婉卿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和榆火搭起話來。
榆火沉靜的聲音從床邊傳來,聽不出喜怒:“奴婢自幼父母雙亡,為了混口飯吃才入了宮。奴婢孤零零一個,跟著公主您來到楚國,對於奴婢來說,公主就是奴婢需要在意的,別的沒了也就沒了吧。”
上官婉卿心下煩悶,就算和榆火聊天也難以排解這種煩悶,因此她索性換了一個話題:“傭兵組織如何了?”
“這幾日他們白天習文,晚上練武,君故和無雙的功夫算是裏麵頂尖的了。”榆火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規規矩矩地回答了上官婉卿的問題。
上官婉卿歎了一口氣,這口氣她也不知道為何而歎:“讓他們預備著吧,我總覺得,這天很快就要變了。”
“是,奴婢會督促他們的。”榆火說完後,上官婉卿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因此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而在這沉默中,上官婉卿也總算進入了淺眠。
慕容子蕭記著和上官婉卿的約定,第二日便直接帶著畫作入了宮想要麵見楚皇。隻是當他來到禦書房內時,才發現慕容簡溪竟然也在這書房之內。
“真巧,七弟今日竟然也找父皇有事。”慕容子蕭麵上浮起了一抹微笑。難道他來也是為了上官婉卿的事情嗎?
慕容簡溪身為七皇子時向來性子冷淡,因此他也沒有多說,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對慕容子蕭的回應。
慕容子蕭也習慣了慕容簡溪的冷淡,因此也沒過多露出什麼表情。楚皇看著慕容子蕭手中的畫卷,語氣有些失望:“你急匆匆要求見朕,就是為了給朕看畫嗎?”
慕容子蕭垂手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答道:“兒臣想到父皇定然煩心於政事,近日特得了一副佳作想請父皇賞玩一番,以解煩悶。”
楚皇搖了搖頭:“你的心意朕領了,隻是朕著實沒那個心情。簡溪,你還有什麼事要和朕說嗎?”
慕容簡溪聽到楚皇這麼詢問,他看了一眼慕容子蕭,搖了搖頭:“沒有了。”
楚皇看到慕容簡溪那一眼,就明白他很介意慕容子蕭在場,因此擺了擺手:“你二哥也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不能說?說吧。”
慕容簡溪遲疑了片刻,他還是十分忌憚慕容子蕭,更何況接下來說的話,如果讓慕容子蕭聽到,難免會有打草驚蛇的可能。
因此他搖頭否定了楚皇的話:“父皇還是看看二哥會說什麼吧,兒臣也不是外人,二哥總不會也會介意兒臣在場吧?”
平日裏慕容簡溪也不算熱心政事,因此慕容子蕭雖然好奇,但是也沒太過探究。眼看著慕容簡溪將話題推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沒有推辭,直接展開了手中的畫卷:“兒臣也無大事,隻是這幅畫想請父皇賞玩一番。”
畫卷拉開,原本興致缺缺的楚皇也不禁被畫作吸引了目光。畫家用淩厲的筆鋒在紙上隨意幾筆就勾勒出千軍萬馬的虛像,而當中一名主將更是濃墨重彩地細致刻畫了他的英毅麵龐,更讓人嘖嘖稱奇的則是主將身下的棗紅馬,馬鬢隨風舞動,栩栩如生。
“果真是好畫,難怪你會這麼急著呈給朕。”楚皇看到畫作,也忍不住撫掌叫好,“這副征戰沙場圖,果真極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