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望江樓的五兒雖然看著瘦瘦小小弱不禁風,但卻是最機靈的一個,又長著一張討人喜的嘴,常常把客人逗得笑聲連連,打賞從不會少。小狗子也常說,五兒這張會說的嘴也算為望江樓立了大功了。
這日,我正幫著擺菜擦桌,突然見到一黑衣男子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見到我便問道:“你們掌櫃的在何處?”
我指指後堂,還未出聲,男子已經急著進去了。我搖搖頭,又瞧著小狗子又在門口探頭探腦,見我不理他,看了看左右沒人,忙急著跑了進來,道:“五兒,你還生氣呢?”
我轉過身,假裝沒聽到他的話,繼續擦著桌子。
小狗子有些委屈的低下頭,道:“五兒,那天都怪我害你摔下樹,才把你的玉墜弄丟了的,我以後一定還你一個更漂亮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有些恨恨的道:“那是我從小戴著的玉墜子,就是有再比它漂亮的,我也不稀罕,我隻要我的玉墜。”
小狗子忙道:“我保證我一定會找回來的,五兒原諒我吧?”
我心想,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可看見他,就覺得悶悶的。正巧這時方伯找人到處尋我,我急向小狗子道句:“找不回墜子,這事就不算完。”便匆匆進了後堂。
剛才的黑衣男子不知什麼時候走了,方伯正蹙著眉,端著已經半涼茶吹氣,我道:“方伯找五兒嗎?”
方伯見了我,道:“五兒,最近可有遇見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我不知方伯是何用意,暗自想了想,的確未曾有什麼大事發生,便搖了搖頭。
方伯長長歎了口氣,看向我道:“五兒你要記住,現在你是這望江樓的小夥計,說的難聽些,做人要本分,千萬不要惹是生非。”
我有些茫然,雖然不懂方伯在說些什麼,卻也隻能點頭答是。
日子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小狗子依然沒有找到我的玉墜,我也慢慢淡忘了這事,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九月的天忽熱忽冷,方伯患了很重的風寒,整日纏綿病榻,連帶著望江樓的生意也慘淡了不少。這些日子以來,最令我開心的便是瑤姑姑回來了。從小,瑤姑姑便對我很是嚴厲,逼著我識字念書,偏偏我不喜歡,成日便像個假小子一般從街頭瘋到街尾,我不願念書,想著和姑姑一起過這種安安穩穩的生活也好,姑姑卻不許,倒像我是員外小姐一般對我嚴厲苛責,一見我撒嬌撒潑,也甚是無可奈何。
我端了剛熬好的湯藥,踏著後院厚厚軟軟的落葉來到方伯屋前,不知道兩隻兔子怎麼跑了出來,停在我的裙邊直嗅。我喜歡望江樓的小院,偷偷瞞著方伯帶回兩隻可愛的兔子,養在我屋前靠牆的角落裏,晚上偷著從廚房裏帶些菜葉給它們,它們卻長得白白胖胖更為可愛。我看了看左右無人,忙放下藥,提著耳朵將它們逮了回去。回來時正聽見姑姑的聲音從屋裏斷斷續續的傳出來,似乎正和方伯商量著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方伯情緒很激動,似乎很是不滿,不時傳來一兩聲咳嗽,我有些好奇,不禁將頭貼近了房門,隻聽姑姑道:“這麼多年來,我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如今此番,讓人尋來可如何是好?”
方伯道:“我知道你的難處,也知道這般做甚是危險,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離開,我們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就付之一炬了。”
姑姑急道:“沒有了她,還談何經營?我們這般辛苦,不就是為了……”
方伯忙道:“瑤瑟,你冷靜些。”說著便壓低了聲音,我竟再也聽不到了。
我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故意退後了兩步,大聲嚷道:“方伯,藥好了。”
方伯咳了一聲,才道:“進來吧。”
屋內很黑,但我也能感覺到姑姑的臉色不是很好,方伯對我道:“放桌上就好了。我和你瑤姑姑有些事情要商議,你若沒別的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應了一聲,悄悄退了出去。我知道姑姑雖然嚴厲,但從來不是一個急躁的人,我扯了扯衣袖,心裏有些惴惴的。看著在我腳邊安逸的啃著菜葉的兩隻兔子,不禁有些感慨。小狗子曾嘲笑過我,道我要喚白兔“小黑”,卻要喚黑兔“白白”,其實我當時也隻是覺得,世間的黑與白,有些時候哪又能分得這麼清楚呢。我不想想得多複雜,隻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好,小狗子說我這是不思上進,他卻不知道,我有多喜歡這樣平淡靜好的生活。
我隻希望大家都能這樣安逸下去,無論如何,我也應該做些什麼。如此想來,便覺得心中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