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1 / 3)

九月初二,洛陽白馬寺。

申時,有雨。

雨如斜針,斜織密縫。白馬寺寺後的碑林裏,慢慢走來三個殺人取命的專家。

第一個戴鬥笠,雖然看不清麵目,可是身形挺拔,渾身上下,都似充滿力量,腰後反插雙股短叉。

第二個撐黑傘,中年儒雅,頷下三綹墨髯,肋下夾著一具古琴。

第三個是個年過五十的老頭,什麼武器也沒有,什麼雨具也沒有,已給細雨淋濕了肩頭。

三個人彼此望了望,老頭笑道:“難得有人能一次出錢,請動我們三個。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大主顧。”

戴鬥笠的道:“我隻希望,目標不是什麼不堪一擊的廢物才好。”

撐黑傘的笑道:“我卻擔心,這筆買賣,怕不是那麼好做的。”

三人繼續往碑林深處走去,轉過四五十塊石碑後,就在一塊青石巨碑下,見到了沈紗。

沈紗打著一把竹骨紙傘,靜靜佇立。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紅色的輕紗短打,隻在腰間和腕上係以白綢。

微風中,隻見她明媚豔麗,幾如仙子。

戴鬥笠的叫道:“是你要殺人?”

沈紗將他們打量一回,道:“我要找的,是洛陽殺手中,最好的三個人。”

戴鬥笠的笑道:“我們就是了。”

沈紗又看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自腰間掏出三張銀票,道:“我這裏有彙通票號的銀票一百五十兩,你們每人五十兩,先請收下。”

其時洛陽城內的殺手均價,乃是三十兩銀子左右。一百五十兩,已經夠買許多很難殺的人的命了。這女子出手如此大方,三個殺手不由都感歡喜。戴鬥笠走上前,將銀票接過,分給其餘兩人。

老頭將銀票握在手裏,猶難置信,道:“姑娘,你……這是定錢?”

沈紗微笑道:“是。”

撐黑傘的笑道:“那麼,不知道姑娘要讓我們殺的,得是什麼樣艱難地目標呢?”

沈紗又掏出一疊銀票,單手一抖,亮出麵額,道:“我這次的任務,隻需要一個人。所以,這裏的銀票一千兩,買你們中的隨便誰,殺死另外兩個人。”

因為不能指望薛傲,所以沈紗隻好道外麵來找殺手。

可是要對付左長苗那樣的高手,人多是沒用的。故而她雖然約來了洛陽城裏“最好的三大殺手”,卻還需要繼續甄選,直至最後一人。

雨,忽然涼起來了。陰霾的天空,在傍晚時愈見壓抑。三大殺手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那老頭被雨水迷了眼睛,幾乎是哀求一般,眨著眼,望著沈紗。

沈紗握著傘柄的手,不覺用力,指節蒼白,幾無血色。

——她的命令下得實在不近人情,如果三個殺手拒絕執行,她該怎麼辦?

忽然,鬥笠和黑傘猛地被拋擲出去,呼嘯聲中,兩個較為年輕的殺手,同時動手了!

戴鬥笠的是個年輕人,他選擇的目標是撐黑傘的中年人。

——因為他知道,單以武功論,中年人也許是三個人中最好的,自己要想贏,必須在體力充沛之際,速戰速決;況且中年人的琴音可以及遠,自己的短叉卻隻利近攻,因此不管怎樣,一旦動手,自己的目標,一定是這個人!

很巧的是,撐黑傘的中年人的目標,也剛好就是這戴鬥笠的年輕人。

他兩人不約而同地扔出鬥笠與黑傘,擾亂對方視線,同時腳下向前一縱,短叉與鐵琴相撞,登時戰在一處。

沈紗看著鬥笠、黑傘飄落,微微皺起眉來。

隻見那年輕人的短叉悍勇非常,自起手時便是反手持叉,與那中年人對戰,一叉叉斜撩反刺,步步緊逼。所謂一寸短一寸險,真像是每一招,都要把對方開膛破肚了才可安心。

反觀那中年人,單手持琴,拍、擋、砸、撞,把偌大一口鐵琴耍得風車也似,將那年輕人的攻勢擋住之餘,尚有二分餘力反擊。隻是鐵琴沉重,攻勢緩慢,自然也都落空了。

那老頭見他二人當真以命相博,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湊到近前,又不敢加入戰團,隻在一旁胡亂擺手,對那中年人道:“不要打,不要打!”

又對那年輕人道:“別上了那女子的當!別被她騙……”

一個“騙”字才剛出口,“嗤嗤”兩聲,揚起的手腕下,衣袖驟然洞穿,已有兩支袖箭,猛地射向那年輕人!

那使短叉年輕人酣戰之際,忽而給他暗算,一驚之下,橫叉格擋,“叮叮”連響,堪堪將那兩箭格開,慌亂中連忙撤步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