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雙頰飛紅,獨自抱了軟枕也不言語。蕭飛久久未聞杜若之聲,心下有幾分焦慮,轉向姐姐責備道:“姐姐!不準惹若兒生氣啊!”蕭落深知弟弟和杜若情投意合,彼此卻羞於開口,她早有撮合之意,心念一轉,佯怒道:“看來還是若兒與你更親近些麼?我這姐姐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擺設罷了。”杜若果然不安起來,她滿麵羞紅地附在蕭落耳邊,輕聲說道:“若兒的事全憑師姐做主。”蕭落微微一笑,正欲訴與蕭飛,忽覺周遭妖氣大盛,還未及示意,已聞蕭飛驚呼道:“姐姐,若兒,是雪荒獸!”
杜若一聲驚呼,慌忙捏了個訣卻根本提不起半分法力,腦中轉過無數咒語術法,淩亂如麻,竟想不起任何克製妖獸的法術。她一時間又驚又怕,險些暈厥過去。蕭落記得臨行前師父再三強調,雪妖修為較淺,獨自應付當屬遊刃有餘。但若遇雪荒獸此等法力高深的妖獸,三人需齊力應對,杜若以淨神之術化解雪荒獸法力中的陰寒之氣,蕭落以咒術克製妖法並配合蕭飛以璿璣絕技之一的鳳翔羽攻擊雪荒獸。三人需且戰且退,萬萬不可戀戰。當時師父見蕭落尚有幾分擔憂,曾安慰三人道,秦焜不日便可抵達荒原。有他的結界之術相助,並輔之以蕭落的簫曲亂神,諸人必可全身而退。
蕭落心裏迅速盤算著,杜若自幼修習醫道,所習咒術多為清心寧緒之類,於實戰毫無益處。她與妖力低微的雪妖相搏尚為之所傷,依此刻之虛弱,恐怕連自保都有些困難。而自己連日來禦法為杜若驅寒,靈力大損,強行催動靈力施術隻怕收效甚微且術法極易反噬施術者,屆時反而拖累了眾人。三人中,惟有蕭飛尚能勉力一戰,幾無勝算。蕭落心想,自己雖於咒術的造詣最為高深,但也精通師門絕技,就算不及弟弟也可應敵。若能拖延至秦焜來援,以他的結界之術,應可暫時保護幾人不為雪荒獸所傷。屆時她勉力以亂神曲配合秦焜斷後,當與幾人贏得一線生機。
妖獸低低地咆哮著,沉重的喘息聲似乎已經近在咫尺。杜若滿臉恐慌地扯住蕭落的衣袖,顫抖著問道:“師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蕭落握緊手中的玉簫,心下一橫,準備衝出馬車,卻被簾上無形的結界擋了回來,跌坐車內。“弟弟!你不準胡來!”蕭落大驚失色,疾呼道。她在心底呼喊道,秦焜!你究竟在哪裏?現在隻有你才能救弟弟了,你為什麼還不來?不,你不能有事的,我不能失去弟弟,也不能失去你。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會出現,你會救弟弟的,你也會好好的,對不對?對不對!
簾外穿來蕭飛透著某種絕望而決絕的聲音:“姐姐,若兒就交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她。”杜若猛然省悟過來,一把甩開軟枕,不顧蕭落阻攔,掙紮著爬到簾邊,拚命地撲打著被蕭飛施了結界的簾子,聲嘶力竭地喊道:“飛,不要去!你快回來啊!”蕭飛聽到杜若痛徹心扉的呼喊,隻覺心如刀割,卻不敢回頭再看她一眼,害怕這一眼就讓自己徹底失去了離她而去的勇氣。他稍微偏過頭,低聲說道:“若兒,姐姐,你們一定要好好的。”說罷不再理會馬車內傷心欲絕的兩人,調轉車頭,重重抽了馬匹一鞭,足尖一點,躍出幾丈開外,厲聲喝道:“妖獸,我來會你!”
受驚的馬向著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蕭落和杜若撲到馬車壁上的窗邊,竭力呼喊著弟弟和心上人的名字。蕭飛和雪荒獸纏鬥的身影漸漸模糊在漫天飛雪間,幻化成天地間一筆淺淺的墨痕。馬車內兩名女子聲嘶力竭的喊聲越來越遠,隻留下荒原間亙古不變的荒蕪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