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未名居。
三層高的四角樓臨湖而建,沒有別處紅牆金瓦的張揚,灰黑的房簷像在冰湖邊暈了點墨色,清新淡雅。整座樓由四邊的小樓緊圍而成,從正門進去別有洞天,與天井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珠簾晃動人影搖。
排成一隊的小廝每人手中托著盤子依次在桌上擺開,腳步輕盈手腳麻利,不稍片刻滿滿一桌佳肴就已準備妥當。
我坐在上座看著南宮悠旺盛的笑顏,躊躇下還是問出了口:“世子爺,西展他什麼時候來?”
南宮悠調整了姿勢,順手捏起身邊果盤中的一瓣柑橘仍進嘴中:“公主別急,這飯是先瞞他請的,路上在下已派人回府通知,西展若知道必定馬不停蹄的往這趕,最多一刻鍾。”
“這樣”我點點頭沒再接話,南宮悠今天很怪,同樣欠扁的語氣讓人感覺萬分疏冷,笑容亦不達眼底。
影春在旁邊站著,看著來往的小廝心裏不滿:“主子坐這半天,竟然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冒雪過來身上早涼的不像樣子,萬一凍出個好歹來,誰擔當得起?可滿屋子都是人,自己甚為丫鬟若開口尋茶水,就是暗指世子招待不周怎麼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我口渴了。”程玉閣突地悶聲開口,他心裏想的和影春一個樣,不同的是他才不管什麼規矩麵子,自己要不說,眼前走神的女人怕怎麼也想不到這上麵去。
“嗯?”我回神,轉身看著他:“剛說什麼?”腦子裏在想南宮悠的異常,竟把身邊的程玉閣給疏忽了。
他冷冷掃了南宮悠一眼,對方竟貴氣十足的朝他頷首微笑:“我說,我想喝茶。”
我恍然拍了額頭,方才覺得自己也想喝些熱茶暖暖身子,便跟身邊忙碌差不多的小廝道:“上些熱茶。”
模樣還算清秀的小廝眨眨眼,似有些為難,而後轉頭用眼神詢問南宮悠的意思。
“怎麼,喝個茶也要人批準?”我哼笑兩聲:“世子爺看來是這的老主顧,麵子如此之大,連我這長公主也要馬首是瞻了。”
“公主莫怪,您是有所不知。”南宮悠揮手讓小廝準備茶水,後解釋道:“這未名居老板愛茶成癡,如今是非名貴之茶不能入口,經商所得積蓄大半也都花到了此處。未名居是他心血來潮開起來的,原先隻是品茶之地,五湖四海的茶友慕名而來,因而衣食住行都需費力打點一番,為了更好的品茶交友,方才轉成了住宿、酒樓一體的形式。不過這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樓中的茶都是極品,且要按照他的單子而供,也就是說喝什麼樓裏說的算,一天隻供一樣,故熟知的人不會輕易要茶,免得費了大把銀子還不對口味。”
我半信半疑的點點頭,竟還有這麼一說?
“您要的茶。”溫軟的聲音入耳讓人不由酥了一酥,循聲望去,門口端著茶盤進來的是個一身竹色的男子,身姿曼妙,身為男子走路能輕柔到如此境地,著實歎為觀止。隻見他輕撩珠簾而入,麵帶紗巾,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看著我,極為勾人,隱約翹起的紅唇風情縈繞。站定後將茶放在桌上,青蔥玉手極為熟練地擺弄著茶具,不一會精巧的小杯中就滿上了淡黃透亮的茶水,飄著香氣。
“請。”男子雙手將杯子輕放於我麵前:“今日的茶名曰‘醉鄉’,鳳凰茶的一種,味道甘香卻極易醉人,客觀若是有膽量便試上一試。”他眸中盡是春水,麵紗都蓋不住上挑的嘴角,氣若幽蘭:“有人說此茶喝上一口,就能醉上一生。”
“喔?”我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尤物,挑眉道:“我到要看看,這一生是怎麼個醉法兒。”姐姐我又不是被嚇大的~
男子笑的羞澀,將茶端上遞給我,卻被程玉閣伸手擋住:“換個別的。”
“這位公子,我們今日隻供‘醉鄉’。”男子的話說的客氣,但有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味道。
南宮悠抬起手指一扣桌子,咧嘴道:“瞧見了吧,在下可沒說謊,不過這‘醉鄉’饒是我也沒嚐過,新進的品種?”
“沒錯,我們老板托熟人重金從南方購得,這茶單上還是頭一回上,就讓世子您給碰見了。”男子抿嘴一笑。
程玉閣望著杯中的茶,眼中閃過疑惑:“我不喜歡這味道,若是沒有茶就換成熱水。這裏的規矩不會連熱水都不讓供吧?”
“這”男子似尷尬了下,但很快恢複:“這倒沒有,那就給您換上熱水。”說著喚人將要將桌上的茶端走。
“慢著~”我抬手喊住他,微微一笑:“這機會要是錯過,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喝上‘醉鄉’,放這吧,我們要了。”
影春上前將盤子接過,倒我身邊時小聲嘀咕:“主子,您請,管它‘醉鄉’還是別的,喝了暖身子要緊!”
我將杯子接過往嘴邊送,垂眼時瞥見南宮悠眼中的黯淡,還有冰冷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