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忽然開了眼了,我居然見到了她。
她變了,根本不像十年前的那個易淺淺了,我看到她長長的大波浪卷發,白色的簡約襯衫,工裝的筆挺衣領襯托著她修長潔白的脖子,像一隻天鵝。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眼神,倔強的卻又透著些懶散。她開著一輛大紅色的敞蓬甲殼蟲,看來她離開向陽之後過得挺不錯的。
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上前去搭訕。從來沒有這種經驗,我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可是手卻已經敲上了她的車窗玻璃,我看到她睜著那雙大眼睛看著我,我問她,我們是不是見過,問她的名字。
這樣的搭話看上去像極了蹩腳的偶像劇裏那些年輕的流氓。我也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眼睛裏的不屑。
“易淺淺,你忘了我麼?”我一瞬間覺得有點悲傷,我看到她第一眼幾乎就確定了她,而她,卻完全認不出我來。我看到她聽到自己名字時候身體有明顯的僵硬,應該是這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勾起了她很多的回憶吧,我並沒有催促她,一直等著她想起我。終於,我看到她輕輕動了動嘴唇,“修祈。”她叫出了我的名字,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彩虹,於是我笑了。
她開著車帶著我漫無目的的滿城市瞎轉。然後她決定要去旅遊,並且借我的手機給養父打電話,我看到她的白色N97靜靜地躺在檔盤旁邊。
我用一分鍾的時間決定要陪她一起去旅遊。用三分鍾的時間決定了要追她。於是進火車站的時候,我故意拖住了她的手。
決定要去古城鳳凰,這是在湖南境內的一個小城,名字很美,鳳凰,鳳凰。有一條江貫穿整個城市,沱江。
在火車上的時候,她特別活躍,感覺對什麼都很新鮮,“修祈!我好久沒坐火車了,真有意思,嘿嘿。”她興奮得臉頰都有些微微泛紅。
這個軟臥的包廂裏就我們倆人,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呢?”
這樣的氣氛曖mei極了,而我卻居然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桌子上全是她買的零食,什麼樣的垃圾食品都有,我有些詫異,看著她清瘦的身材,再看看桌子上的垃圾食品,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看來什麼叫做天生麗質我算是知道了。
車開了,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逝,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風景,眼睛裏閃著明亮的光。不過坐在火車上看風景,眼睛很容易累,沒過一會兒,就看見她把目光放回車廂,手也停止了繼續往嘴裏塞零食的動作。
“阿阿阿,修祈,我暈了暈了,我要躺會兒。”然後整個人呈大字狀地躺在鋪上,眼簾覆下來,長長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在下眼瞼遮出一圈陰影,她沒有睜開眼睛,唇角泛著笑,“修祈,你可別趁我睡著了占我便宜阿。我可是空手道高手。”用腳趾想都知道她是在騙人,空手道的高手,瘦成這個樣子,說了誰都不會信的。
“小淺淺,我要想占你便宜,用得著趁你睡著麼?還空手道…你也就隻能拿來糊弄糊弄我。”我把薄被展開給她蓋上,“好啦丫頭,快睡吧。還要坐很久的火車呢。”
她就沒有再說話,側過身去背對著我,能看得到她衣服上突起的肩胛骨,就好象原本有兩隻翅膀,卻被硬生生地折斷。
我起身拉開廂門,去吸煙處吸煙。點燃一根,叼在唇間,我拿出了手機,發現上麵有一條短信,是陌生的號碼,內容是:
“請轉告齊朵,錢已經彙入她的帳號,祝她玩得開心。齊陽。”
關掉這條信息之後,我編寫了一條短信:
“伊然,我們分手吧。祈。”然後我也像正在熟睡的那個妮子一樣,索性關掉了手機,現在這個年頭,關掉手機就等於人間蒸發。
我一口一口慢慢吸著煙,吐著煙圈,腦子裏不自覺又浮現淺淺小時候的模樣,臉嘟嘟的全是肉,然後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的臉。
她沒有笑,隻是看著我,然後一把奪去我手裏的煙,叼在了唇間。我沒有再把煙拿回來,而是點了另一支,現在女生抽煙應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可是她還沒有吸一口,隻是叼在唇間,都已經馬上被嗆得劇烈地咳了起來,臉漲得通紅,仿佛要把肺咳出來一樣,然後我看到她拚命地吸氣,仿佛要把周圍的空氣都吸進去一樣,並且,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音,我的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恨不得摔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這他媽的不就是哮喘麼!
“藥在哪?”我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這丫頭輕得都不像人。好在過道上一個人都沒有,我順利地把她抱了進去,平放在鋪位上,然後手忙腳亂在她包包裏翻找,總算找到一個小瓶子,剛拿到手裏便被她一把奪了過去,她拚命地對著小瓶子吸氣,漸漸地,呼吸趨於平靜,我的心跳也漸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