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伯的這句話,又讓我回想起從前,我們幾個小小少年指認著鐵壁上的那首詩,吵得不可開交。我脫口問道:“梅生伯,從前鐵壁上的現代詩,是你刻上去的?”
梅生伯居然承認了:“那是國外一個預言家詩集中的一首,預言這種事我是不信,但它起碼關聯著某些未知的隱秘,才能一語中的。因此從另一角度上來講,預言也就變成了可信的,隻是我低估了這件事的影響力,它居然達到了這麼可怕的程度。”
張弦冷笑了一聲,連聲發問:“你認為我是惡魔,我做了什麼?你又是誰,新時代的預言家?你知不知道在這場貫穿數千年的博弈中,誰才是贏家?真正的地獄不在陵墓中,而在人心裏。我,不過是個沉睡了數千年的白癡罷了,你居然來質疑我?故人都已不在,這幾千年發生的一切對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梅生伯被他一連串詰問搞的啞口無言,我為了緩解尷尬,趕緊問:“真正的贏家?是不是李亨利?他既然沒有在螺旋棺陣的任何一具棺材裏睡過,又是怎麼做到長生不老的?”
無意中問出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迷惑了,如果李亨利是在其它地方得到的長生之力,那必定要再一次刷新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我所熟悉的一切,我所留戀的一切,將是多麼可笑,多麼狹窄。
張弦再度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這個世界,真的隻有地球儀上繪製的那麼大?”
“這……”他的話跳躍太快,我去過的地方不多,無非一些沿海經濟發達的城市,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梅生伯歎了口氣,咬咬牙說:“以前我嫌你不懂事,沒敢告訴你。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我就是三青鳥之一的大烏。”
“……什……什麼?”現在是張弦不知所措了,皺了眉頭又舒展開,臉上陰晴不定。
我看他反應比我還大,覺得梅生伯真會逗悶子,他要是說自己知道大烏的行蹤,我還真信幾分,可對比李亨利和張弦的通天本事,梅生伯他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嘛。
我正想看梅生伯怎麼把這彌天大謊給編圓了,張弦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這回他用的正宗的愛瘋6行貨,不帶打火機的。
他出去接電話,梅生伯連忙湊到我耳朵邊,悄聲問:“他真的是從周朝穿越來的?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剛才信誓旦旦說自己是三青鳥之一的,可也是他。我壓低聲音說:“最開始他跟我說話,用的是類似文言文的口語,並且很多現代人張口就來的話,他好像都沒聽過一樣,要反應很久。我們最初還都以為他有點愣咧,我看不像是假的。”
梅生伯不放心地說:“我擔心他是個騙子,這種伎倆,娛樂圈隨便找個大牌演員就能即興表演出來。”
我認為梅生伯太多慮了,就說:“那他的超能力呢?不是人人都能成為大牌演員的。他能震懾鬼神,粽子見了他的血都下跪。他還說自己是三青鳥之一,並且李亨利也是。我覺得一個現代人不可能懂那麼多,他能將西陽地宮的過去講出來,就跟親身經曆過的一樣。他體能出眾,異於常人,搶三父屍體時你也親眼看到了,他的速度,這種爆發力,就算是全球最頂尖的運動員,也絕對做不到。”
我想起他剛才鬧的笑話,又解釋了一句:“並且按照現有的邏輯,他也不是什麼穿越過來的,就是在漫長的歲月裏一直沉睡著,後來不知道在哪個年代,突然蘇醒或者說是複活了。”
梅生伯陷入了沉思,片刻後說:“我也是個時間守恒論者,無法叫我相信時光倒流或者將時間與空間完全對號入座,我認為這是很荒謬的事情。這是個邏輯誤導,人感受到的時空變化,其實是三維的,四維隻在虛擬遊戲中出現,並且還需要靠人腦補,說白了,所謂四維的概念也是邏輯誤導,例如‘時光之刃’裏麵的時間倒流技能,其實你照樣可以看成是在無法回退的時間裏,遊戲設計者將發生過的某些事件回放一遍,並輔以視覺假象,抽離出玩家操控的角色形成疊影,造成視覺上的時光倒流假象。”
“你還玩過時光之刃?”我感到特別驚訝。
我一直以為梅生伯屬於那種土生土長的山裏人,具有樸實的大智慧,雖然處世成熟但沒見過什麼大世麵,對新生事物一無所知。可他對電腦單機遊戲這麼熟悉,直接刷新了我的三觀。
梅生伯看著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但他的話讓我意識到,他幾乎已經相信了張弦的古人身份。
這時張弦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梅生伯忙對我說:“不要太相信他。三青鳥都不是好東西,你記住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