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中,堯千將宗主背進屋子,以柔讓晴兒先回府,自己留下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晴兒也是隻忠犬,三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個人先離開了。
堯千取來劉子嘉留的藥,許素接過藥瓶,倒了一盞溫水,伺候趙宗主服下,屋內被簾子遮蔽了光線,一派昏暗,以柔示意堯千一道出去,堯千不放心許素照顧宗主,走時回頭望了兩眼。
等二人離開房間,關上了門,屋子裏就徹底看不清了。
許素起身去點燃油燈,被床上之人一隻手扯住,她複坐回去,床上那人吃了藥之後好了很多,有氣無力道:“別點燈,在黑的地方我更自在。”
“你好些了?”她問。
“嗯,好一些了,你若是不喜歡這裏,就走罷,我不再強迫你了。”
許素被趙鬱非趕,她本來想走的心,頓時沒了那份衝動,越是被人趕走,她越不想走。
來燁城之前,她為了報答養父母,做了十九年的小賊,來燁城之後,為了見見拋棄自己的親生父母,偷過東西,刺傷過人,她的想法一直都是愛憎分明的。
可是和趙宗主在一起,自己就變得猶猶豫豫了,原本不喜歡的東西也在試著去喜歡,原本喜歡的東西,也試著去放棄。
好奇怪的感覺。
她說:“你真的趕我走?”
趙鬱非說:“不是趕你走,是給你自由,隻要你以後不再幹蠢事就成。”
“你這人說話我真不愛聽,什麼叫蠢事?我一個弱女子,在這世上要活下去,隻能用笨辦法,我又不是你,富可敵國,想要什麼有什麼。”
“我想要什麼有什麼?”趙鬱非反問她一句,旋即輕聲笑起來,“我想要一個正常的身體,可是我永遠也得不到了。相比於一直被困在黑暗中的我,你是不是應該覺得自己更幸運了?
自小,我就生活在家族的明爭暗鬥之中,被刺殺十餘次,哪次不是奄奄一息,又僥幸存活下來,後來十餘歲的時候,就犯了懼光症,想來這是從母胎裏帶出來的病症,上天看我沒被親族弄死,就讓我病死,可是我苟延殘喘,也活到了現在,我也怨恨過為何這樣的事情被我碰上,有一段時間心底隻有恨。
後來......劉兄家中發生那樣的慘變,我看到他為了給家族洗清冤屈,淪為演武場上的鬥士,每日與野獸為伍,渾身是傷也要活下去的時候,我恍然大悟,並不是別人比我過的更好,而是別人不好的時候,他沒有告訴我。”
大家都在尋求一個心理平衡,希望別人過的不好,而自己過的好,趙鬱非早就想通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能從滿目荊棘之中活下來,就是最幸運的。
許姑娘聽罷他一番話,似有所動,說:“謝謝你。”
她其實早就不恨自己的親生父母,趙鬱非說他們也有苦衷,許姑娘就信了。
她想回秦郡去,以後也不做小賊了,尋一個良人托付終身,生一對兒女,忘記仇恨,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