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裏加了什麼太夫人一清二楚,臉色微微一僵。後宅爭鬥,手段陰損不算什麼,可讓人識破,那就不大好了。
不對勁!太夫人很快反應過來,心中一個激靈:以往,小蹄子都是一臉孺慕地喚著祖母,恨不能在她的懷裏紮根。今天,她站得遠遠的,很是冷淡地叫她太夫人。
這麼叫法當然也不算錯,反而更加官方,可就是聽著很不得勁。
太夫人再精明也萬萬想不到:眼前這殼子仍是她孫女的,內中芯子卻換了。
原主重情重義,她的這些親人卻不珍惜,反而趁她病要她命。雲襄既占了這個殼子,自然要替她討回公道。
不理會太夫人審視的目光,雲襄施施然落座,將已變涼的藥盅隨手擱在桌上。
“怎麼?”在太夫人眼中雲襄已是個死人,便不計較她此刻的無禮,輕慢地笑道,“我瞧著,咱們大姑娘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蘆嬤嬤繃著臉附和道:“大姑娘要強,氣性大。”說著瞥雲襄一眼,仿佛在指責她的不懂事。
“沒氣性的,那是死人。”雲襄輕飄飄地掃過蘆嬤嬤與姚黃,淡淡道,“太夫人雖不缺人伺候,可調教好的合意人兒,還是憐惜一二為好。叫她們下去吧。”
“事無不可對人言。”太夫人冷哼一聲,“你說就是。”
雲襄聽了,便不再堅持,隻嘲諷一笑。既是伺候太夫人的,做主子的不願憐惜,她還能勉強不成?
蘆嬤嬤右眼皮驀地一跳,朝姚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因太夫人沒發話,姚黃看看蘆嬤嬤,又垂下頭,一時躊躇不已。
太夫人見了,既喜她忠心,又惱她木訥,沉聲喝道:“愣著作甚?還不下去!”
“是。”姚黃得了吩咐,屈膝一禮,提著裙子飛快地退了出去。
“說吧。”太夫人一臉冷漠,目光陰鶩,“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來!若敢胡謅,我便到京兆衙門告你不孝!”
“哎呀,我好怕!”雲襄拍拍胸口,表情誇張。
太夫人冷哼一聲。
“太夫人,稍安勿躁。您的虧心事那麼多,總要叫我想想,從哪裏說起好吧?”雲襄倚著扶手,悠悠笑道,“您說,謀害宗室該當何罪?”
“宗室?快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太夫人一聽竟是說這個,不由一聲嗤笑,“滿帝京誰不知道,你一個外姓女得封縣君,不過是看在先襄王麵上?真拿自個兒當正經宗室了?”
“還有這事兒?沒聽說啊,我竟不知。”雲襄一臉驚奇,“難不成寶冊也是假的?”
太夫人一噎,甭管陛下因何恩封雲襄,那寶冊總是真的,她就是官方蓋章的宗室。
“嗬。”雲襄一手托著下巴,又笑了一下,很是不懷好意,“那麼,咱們來說說老侯爺當年那場急病,如何?”
太夫人麵色一僵,隨即滿不在乎地道:“襄姐兒糊塗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急病又有何可說?”
她盯著雲襄,意味深長地道:“襄姐兒生的這場風寒,不也是急病?”
“太夫人如此鎮定,必是斷定我沒有證據。”雲襄看向太夫人,冷然笑道,“可惜,太夫人當年,掃尾不夠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