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鄭氏心中微微一沉。
太夫人臉上假惺惺的慈愛已盡數斂去，麵色平靜淡漠，喜怒難辨。
鄭氏向來最怕她露出這種表情，心中越發不安，竟也顧不上坐，就站在桌邊，拿起供詞看了起來。
看過一頁，鄭氏的手微微一抖。再看一頁，鄭氏呼吸猛地一滯。又翻一頁，鄭氏咬緊了牙，才勉強止住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
這供詞將她所謀寫得詳盡，未有半分錯落，更有各人的畫押為證，其中就有韋氏的。
可恨，這人竟背信棄義。鄭氏咬了咬牙，果然不該信韋氏，既能叛主，如何不能背棄她？
“鄭氏，”太夫人目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可還有話要說？”
鄭氏深吸了一口氣，慢條斯理地將供詞揉做一團，飛快地想著對策。
少頃，她抬起頭，一臉坦然地看向太夫人，冷靜地問道：“母親，媳婦的為人，您最是清楚。難道，您也相信，這事是媳婦所為？”
太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鄭氏，悠悠道：“鄭氏，你也是在後宅之中千錘百煉到如今的，應當知曉，有些事能做，而有些事絕對不能做。”
繼母不慈，謀害元妻嫡女，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傳揚開去，嫡二房所有的姑娘都要受牽連，就是鄭家的家風，都要受到質疑。
鄭氏聽了這話，不由的一陣心慌。雖然她跟太夫人婆媳關係融洽，可她從不敢高估自己在太夫人心中的地位。
若雲襄沉默如昔，太夫人為著府裏安穩，必然向著鄭氏，輕輕巧巧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如今，長安院不願忍氣吞聲，又傳了話來，處置鄭氏便是喜福堂辦的第一樁事兒。
此時此刻，太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叫雲襄不滿意。且見到鄭氏，太夫人便忍不住遷怒於她。
對付長安院，太夫人一點兒意見也沒有。你要成了事，也便罷了。可結果如何，你技不如人，叫人識破，還連累喜福堂。
因此，太夫人也無心包庇鄭氏，隻得壓下心頭種種思緒，淡淡道：“鄭氏，你還不明白嗎？事到如今，老身信不信，並不重要。”
鄭氏知道太夫人對長安院並無情分，詫異道：“母親，您的意思是？”
“鄭氏，你道這供詞是哪裏來的？”太夫人搖頭輕歎，“長安院那邊，韋氏已被杖斃了，一家子以叛主之罪殺了。你啊，輕敵了。”
“全殺了？”鄭氏心中頓感不妙。
“不僅殺了，這人命啊，還是攤在你頭上的。”太夫人也不得不佩服雲襄，該舍就舍，該栽贓就栽贓。那韋氏，不就馬上招了嗎？
鄭氏沒料到雲襄小小年紀，竟如此心狠手辣。韋氏既然一家俱死，供出她也就不奇怪了。
太夫人又道：“不過，長安院送了這供詞到喜福堂來，就是給了你餘地。不然，你想想，若這供詞到了侯爺手中，會如何？”
侯爺，怕是會休妻吧？鄭氏一個激靈，苦澀道：“母親，您教教我，我該如何做才好？”
不能被休棄！
雖開陽侯已近不惑之年，後院也不甚清淨，可一品侯夫人的位子，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她不能叫自己的兒女落到繼母手中去。
太夫人默然片刻，才慢騰騰道：“且去家廟，為老侯爺念幾年往生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