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周王隻是惺惺作態，太上皇還是忍不住生出些期待，聽了雲襄的話，頓時失望不已。
雲襄作為醫生，在病情上一向是實事求是，從不虛言。
竇太醫確實是謹慎了些，但他的醫術也是真的好，行針用藥也更為溫和，對太上皇的醫治也盡了全力。
太上皇的年歲本就不算小了，他年輕的時候夜夜做新郎，便是腎水不虧，也該修身養性，保持心境平和了。
但雲襄看一眼意氣風發的皇帝，沉穩內斂的魏王，溫和腹黑的吳王以及明顯腦子不太夠用的周王，就知道太上皇這些年多有著急上火了。
他又熱衷嗑藥，若不是薛嬪缺心眼，讓他有個發泄的地兒，壓根兒就撐不到現在。
太上皇一時心灰意冷，勉力抬起手臂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他想靜靜。
皇帝輕笑一聲：“兒子還有折子要批，晚些時候再來陪父皇說話。”
魏王更直接，一點兒多餘的孝心都沒：“兒臣告退。”
因各地不同程度地遭了災，朝中上下空前一致的團結，他在兵部任職，負責維穩。
不過，有了防治條疏，各地反應迅速，且到了年底，除了少數行商，在外遊蕩的並不多，被困在路上的當地也組織了小規模的救援。
有的地方災情嚴重些，人員傷亡在所難免，因天寒土地被凍住了，不好動土下葬的，就集中在當地義莊，等天氣好些立刻下葬。
各地軍政是分開的，軍務上的事兒都由內閣下發至兵部，魏王殿下還是很忙的。
且他就是不忙，也不樂意在太上皇跟前與他大眼瞪小眼。
父子做到這份兒上，實在令人傷感。
魏王行二，溫太妃出身高門，聰慧有手腕，太上皇為了‘平衡’，還曾對這個兒子表達過虛偽的關懷。
相比之下，吳王殿下就真是個小可憐兒了。
他生母原隻是美人的位分，承寵一次就懷上了，拚死生下吳王就去了，升了嬪下葬的。
吳王接著被安昭儀養在膝下，眼睛沒壞時倒顯出幾分聰明，可安昭儀秉承庭訓，最是看重嫡庶，早早就向中宮投了誠，豈肯叫吳王跟儲君相爭？
太上皇因此放棄了他們母子，再未過問。
吳王如今也當了爹，很有一番慈父心腸，越發瞧不上耍著兒子玩兒的太上皇，緊跟著魏王道了一聲告辭。
皇太後慈愛地笑道：“好了，知道你們都忙，且去吧，莫要耽擱了正事兒。”
“是。”皇子們皆聽話地退了出去，周王當然不能獨個兒留下，帶著周王妃回了府。
皇太後看著太上皇，十分感慨：“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在她身後，眾妾妃俱是點頭。
她們自是萬分敬重太後，卻知道太後隱約有些縱容她們，因此並不拘謹，大膽地上前圍觀了一番太上皇。
有些個未承寵的，表情格外豐富，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又想到太上皇喜歡折辱人，覺著得虧沒被翻牌子，哪怕一輩子是處子，也無所謂了。
皇太後覺著沒意思了，就帶著滿屋子姹紫嫣紅施施然走了——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看！
平順恭送了主子娘娘們，鸞回宮便又安靜下來，他慢慢走回榻邊，看著麵如死灰的太上皇躬身道：“眾叛親離，史筆如刀，太上皇還不如早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