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評價對順利奪嫡的太上皇來說，實在太過刻薄。
他盡力克製了，卻還是怒上心頭，氣血上湧，眼前金星亂蹦，口中發出憤怒的嗬嗬聲。
平順看著他，目中帶著輕蔑。
“太上皇且息怒吧。這話兒原是先皇說的，您是什麼樣的，他老人家最是清楚。”
“留著您，不過是為著磨礪陛下。”
“如今，陛下也成了事，您就沒大用了。”
“陛下為著雪災忙得腳不沾地，您若這會子有個好歹，怕是不能風光大葬。”
雪災！太上皇心一沉，原來不是他的錯覺。今冬氣候果然不對，可欽天監竟沒上報！
近年天災頻發，他已下了三回罪己詔，那個逆子留著他，是想讓他為雪災背鍋？
平順近日忙著照看太上皇，外頭的事兒隻聽他的小徒孫說了一嘴。道是災情嚴重，朝中連掐架都顧不得了，隻緊著賑災。
國庫早空了，如今賑災銀兩都是從陛下的內庫中撥下去的。
得虧太上皇長於斂財，否則……
太上皇努力平息了怒氣，他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哪裏舍得就此去死。
他雖被迫遜位，到底還是皇帝的親爹，隻要他活著，那逆子就要孝順他。
平順雖背叛了他，可他有仍幾個心腹在外頭，徐徐圖之吧。
平順伺候他多年，最是了解他，嗤笑道：“太上皇安排的人手，已被剪除了。”
什麼？！太上皇懵了。妻妾子女的無情隻讓他的心上裂了幾道口子，這回心腹被滅倒讓他的玻璃心碎了個徹底。
“太上皇這樣不說不動，才是對大家都好。”平順淡淡道，“您說呢？”
太上皇一下子就頹了。平順所說恐怕就是那逆子的意思，那逆子早有不臣之心，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裏，如今他登基為帝，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平順給太上皇拉了拉被子，便不再理會他。
這個人永遠不會認命，也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錯了。
而他這一生也隻是如此了，看似花團錦簇，實則一無所有。
太上皇受到了兩萬點暴擊，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衡陽長公主來的時候，他還沒回過神來。
不過，衡陽長公主也不是個細心的人兒，完全沒發現皇爹的低落。
她往皇爹榻前一坐，就刷刷地流眼淚，把她兄長周王那一套又演了一遍。
隻是她的演技比周王還不如，瞧著十分的不走心。
平順柔聲勸道：“殿下，您的孝心，太上皇是盡知的。隻是太上皇才醒過來，受不得累，且他如今還需調養，動不得說不出的，且讓他多歇歇吧。”
“嗯。”衡陽長公主拿帕子擦擦眼角，將太上皇好不容易探出來的手塞回被子裏去，帶著鼻音道，“父皇可要快點兒好起來，給我們姐弟做主。母妃她冤呐，泰陽又是個小沒良心的，我們都要被欺負死了……”
平順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為何，格外同情起太上皇來。
論火上澆油，也是沒誰比得過衡陽長公主了。
太上皇為人不怎麼樣，兒女們分化也挺嚴重，聰明的壓根兒不受他擺布，受他擺布的蠢得外露。
真讓人遺憾。
衡陽長公主掉了一回淚，就是盡了孝心，又風一樣刮走了，出宮之後也不回她的公主府，轉而去了端王府。
哼，端王妃還曾在宮中衝撞她母妃，她倒要看看那小蹄子是不是生了三頭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