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信陽侯與侯夫人也是多慮了。

在大意踩到坑裏之前,虞世子也不是個傻白甜來著。

爹娘基因彪悍,自個兒又是嫡出長子,與人鬥其樂無窮簡直就是天賦技能。

之所以被坑了,跌了一跤狠的,完全是沒想到繼祖母那麼豁得出去。

真真兒是‘沒想到人竟能這麼壞’的真實寫照。

而信陽侯的成功案例則充分說明了在宅鬥中天然黑的重要性。

因著他是抗繼母,顧忌少些。

相比之下,餘少卿家則顯得更為杯具。

那可是親娘親祖母。

一樣下手無情,這可叫人說什麼好?

清官難理家務事,餘少卿再是斷案小能手,對著親娘也是抓瞎。

為著閨女‘絕症’的事兒,也是操碎了心,白頭發都生出幾根。這日下衙回家就見處處喜氣,丫頭婆子見著他,俱是道喜,說是三姑娘的病有望了。

餘少卿一聽閨女的病能治,頓時大喜,滿懷愁緒散了個幹淨。

飯後,趙宜人就提及了後宅那些不能外道的事兒。

要說帝京這地界兒,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年總有那麼幾個貴女貴婦病故,另有幾家心偏到咯吱窩去的太太老太太們,攪得小輩苦不堪言。

餘家的家風還算清正,各房都比較清靜,就是老太太心太偏。

且她偏著的是大房。

餘少卿這一房就是被壓榨的小可憐,任是什麼,都是揀大房挑剩的。有什麼好的,都得讓著大房。

所幸,餘少卿雖打小不受重視,卻不是個缺愛的,更不愚孝。但凡涉及妻小,總要抗爭一番。

又因著他是餘家在朝上最上進的一個,族裏對他十分看重。

老太太再看不慣,也不能將不孝、逆子這等字眼掛在嘴邊,壞了他的名聲。

餘家老族長為人嚴厲公允,一生殫精竭慮,就為了壯大餘氏。

餘少卿立起來之後,很是幫扶了一把族中。老太太若敢妄為,等著她的就是族裏的處罰。

餘少卿三子皆讀書,如今已是一探花一舉人一秀才,都動不得。所以,老太太動了這一房唯一的女兒。

就為了給大房親爹早掛家底不豐的大姐兒搶婚事,也不想想,大姐兒沒個親兄弟,又得罪了親叔叔一家,以後若有不順,也隻能忍著。

老太太做事並非滴水不漏,要查清楚不難,可趙宜人心疼女兒,更心疼夫君。

沒人比她更知道餘少卿這些年在老太太處受了多少委屈——就因著當初難產,就對親兒子如仇人一般。

誠如端王妃所說,後宅不寧,總不是個事兒。

她雖醫術通神,可餘家不是毫無破綻啊。萬一,這治療途中有個什麼,豈不是壞了端王妃的名聲?

趙宜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那裏仍有幾滴晶瑩淚珠:“夫君,老太太為著大房,眼見著是誰都能委屈了。這回為了大姐兒的婚事,對玫姐兒下手。您再想想,大房可也沒個兒子在呀。大嫂老神在在的,是不是在打咱們二哥兒的主意?”

二房也需嫡長子承業,嫡次子自是能過繼出去的。

餘少卿臉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此事,為夫自有主張。”

“夫君,”趙宜人可不願看他去老太太處找罵,擔憂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餘少卿被親娘無視冷待多年,心早硬了,妻兒才是他最堅實的後盾,握住趙宜人的手,他冷淡道:“既老太太如此不待見咱們,正好三叔膝下無嗣——”

趙宜人抽了口冷氣:夫君竟是想將他們這一房都過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