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百人經過戰爭的洗禮,殺過敵,見過血,跟以往相比,顯得很不相同。
曾經,他們是招貓逗狗不幹正事的紈絝,是不受重視無法一展長才的庶子,是沒有門路的勳貴旁支。
如今,他們的眼界未必真的開闊了,心境卻沉澱許多。
在戰場上,他們被戰友信任,也曾將後背安心地托付給戰友。
他們保護過別人,也被別人保護。
他們奮勇殺敵,不讓敵人前進半步,就為了身後秀麗山河,為了平日不大親近的家人,為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明明戰場上那樣殘酷,昨日還一起說笑的戰友說沒就沒,可即將離開時,就生出些許不舍來。
雲襄已經向靖邊侯提出戰後心理創傷,也許需要心理疏導的事兒。
這時節,當然沒有正經的心理醫生,可叫靖邊侯抑或將領們多在營帳中間走走,不管受沒受傷,一兩句關切的問候足矣。
雲襄年紀雖小,性情卻異常沉穩,又弄出了手術,讓諸多人受惠。她一開口,靖邊侯自是放在心上,很快就分派到各人頭上。
傷兵那邊走動勤快些,幾乎排得號的都去過——重傷兵那頭衛生要求比較高,他們不好進去,就在門口一一點點頭,鼓勵他們好好養傷,不必憂心什麼的。
左軍與右軍也沒被忽略,當然,右軍是重點。左軍這頭,開陽侯等一些年紀大的也走了走。
鎮北軍的將領們不清楚勳貴子弟以往是什麼德行,開陽侯等人卻是知道一二的。
以往專門坑爹的孩子們都長大了,雛鷹已經展翅。
開陽侯看著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驀地生出幾分惆悵來。
雲大爺拍了拍他的肩,卻沒說什麼。他這個嫡出弟弟,也是很叫他吃驚的。
隻能說,不愧是他爹的種嗎?
以往在京中,總覺得他平庸,不過是因著嫡出才襲爵。又因得了清陽郡主的愛慕,才能在能人輩出的朝堂站穩腳跟。
卻原來,他也能這樣鋒芒畢露。
想起開陽侯因太過拚命險些兒完蛋的那一幕,雲大爺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嫡母這些年倒是手鬆,並未找他們這些庶子的麻煩,也沒有磋磨庶子媳婦兒。可她嫡親的兒子若是壯烈在戰場,他們卻若無其事地回去了,開陽侯府怕是要天翻地覆吧。
不管怎麼說,感謝上蒼讓二弟化險為夷。
這麼想著,雲大爺又看了開陽侯一眼,很有些羨慕嫉妒了——二弟運氣也太好了,大侄女頗有奇遇,陛下破格加封她為輔國王妃,都沒見朝中有什麼聲響。
帝京,大朝會。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百官吵成一團。
“怎麼能議和呢?”五軍都督府閆都督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先前不是打得挺好的,眼瞅著要大獲全勝了?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大胤日報說得清清楚楚的,豈能有錯?”一個大臣順口接了一句,卻未作評價。
“雖是勝了,鎮北關也是元氣大傷,不能把老本都拚光了呀。”一位宗室歎道,“且,此番議和,大胤也不吃虧。”
“若不曾議和,直搗北狄老巢,豈不是所得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