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繼前線戰果差強人意之後，北狄後方也經曆了一場地震海嘯般的巨大動蕩。
精銳盡出，原本是十拿九穩的勝局，敗了。
神武非凡，原本還能再戰二十年的可汗，薨了。
陣前點了新汗，可新汗做的頭一件事不是為父報仇，而是向仇敵提出了和談。
那大胤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痛快地應了。
和談如月進行，協議順利簽署，剩下的就是兌現了。
那麼，問題來了——此回和談是由新汗一力促成，並未經過王帳會議，征詢貴族們的意見。
後方不僅有右賢王，還有幾位出身高貴的王子與德高望重的老貴族，他們皆對協議很是不滿。
認為金颯可汗向敵人搖尾乞憐，簽下這等條款，墮北狄國威，是北狄的罪人，根本不配接任可汗。
金颯可汗聞言，頓時笑了：“本汗不配居汗位，那右賢王倒是說說，誰配？”
右賢王冷冷道：“自然是二王子。”
“右賢王，”金颯可汗悠然笑道，“二弟自小體弱，活到如今，不知費了巫醫多少心力。能活到幾時，更是未知。右賢王為一己私利，竟是不顧北狄大局嗎？”
這倒是實情。
論身份，閼氏所出的二王子比大妃之子的金颯可汗還要高貴一些，閼氏父族也比大妃父族給力。
可是，二王子身子不好，到這個歲數了，仍未有子嗣，日後能不能有還是兩說。
北狄倒沒有奪嫡一說，汗位自來是靠搶的，誰強誰上。
然而，為長久與安穩著想，居汗位者最好是身體健壯。否則，年頭爭位，到了年尾再爭一回，這樣的頻率就是再好戰也受不了。
也不適合修生養息，繁衍壯大。
可以說，就算二王子聰慧機敏，他那樣的身體條件，也是直接跌死在了起跑線上。
右賢王頓時啞然。
他是有些私心，可北狄現狀已讓人揪心，汗位不定隻會讓日子越發艱難。
“不瞞王叔，北狄此戰失利，原是滅種亡國之兆。和談成功，簽下協議，已是對北狄最好的一條路。”金颯可汗緩緩道。
其實，在出征之前，他就隱約有點兒不好的預感。
北狄為著生計，戰意高漲，仿佛攻下鎮北關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可事實證明，鎮北關不愧鐵關之名。
即便父汗沒有一時想差了，非得拉上西涼，錯失最佳戰機，恐怕仍是破不了城。
鎮北關答應和談的時候，他也是悄悄鬆了口氣。
實在是這一仗從一開始，就不似百年前勢如破竹尖刀一般直入中原腹地，那回攻破鎮北關隻用一個晚上。
這回則是在城門上磕得滿頭包，倒似是大胤高祖順勢而起，將他們逐回老家的那會兒。
再打下去，就不是輸這麼簡單的事兒了，全賴他知機。
右賢王就是再想扶持二王子，也不得不承認，金颯可汗委實是個有頭腦有能力的果斷人。
金颯可汗見他不再須發怒張，才又悠悠問道：“關於二弟和親一事，王叔可有意見？”
“和親？二王子？”右賢王皺了皺眉，“大胤皇室準備送哪位公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