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然隻是雲襄的托辭,沒幾分誠意。
趙適此人,是忠是奸,相信皇帝能夠判斷。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朝堂之上,既有忠臣,就有奸臣。
這樣才能平衡平穩。
那葉肆顯然已是奔著賢與忠去的,且手段更為高杆。
趙適有心結,走了歪路也正常。
大胤開國,高祖原是高門子弟,又得了豪族世家的援手,正位紫宸殿之後,並沒有著力打壓世家。
太宗強硬,專治各種不服,世家自然乖順。
又經了三朝,個頂個的溫和,自然就壓不住世家了。
到今上稱帝,對世家掣肘已十分不滿,用寒門子弟已是大勢所趨。
趙適與葉肆也是趕上了好時候,能並稱寒門雙傑,說明他們是皇帝特意抬舉起來對抗世家的。
趙適縱然晚年行事失當,中間兒卻是極有用的。且,他也未能成事。
此人,不足為懼。
當初皇帝無嫡子,卻能力排眾議立下皇太女,也是不拘一格。
雲襄很看好皇帝,他的出身給他了無與倫比的底氣,挫折又是清晰的成長軌跡。這樣的人,不會敗在一兩個心思不純的臣子手中。
所以,她一直強調,這預知的結果看看便罷,不必太認真。
身在局中,正在參與創造曆史,認真就輸了。
更何況,現實已明顯地與預知有了偏差。
端王雖身份尊貴,性情卻極為溫和,並非不依不饒的人,之所以反應大,還是介意袁茵先前所說他們夫妻二人皆亡於至和十七年末的事兒。
哪怕在預知中,他們是出了名兒的冥婚夫妻,也算是別致的緣分。
可端王就是無法釋懷。
曾經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為著母後與皇兄,他也奮力求生,再苦再痛,也從不輕言放棄。
後來,又加上了雲襄。
都說男兒當心懷天下,創一番功業,可他的心偏偏不大,裝著寥寥幾個至親,努力地活著。
大婚當日病情反複,險些撐不過,對他而言,是一場夢魘。隻有等到順順當當活過這一生,才能解脫吧。
雲襄見多識廣,對端王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很是理解。
事實上,作為病人,端王已是少有的心誌堅定,撐了十年,已堪稱奇跡。
曾經無比地接近死亡,才更珍惜活著的歲月。
他的心願,一個是皇兄順利登基,讓母後尊榮一生,這個已經實現了。
另一個便是同雲襄白頭到老,誰從中作梗,他都能弄死誰。
所以,袁茵也算是無意中踢到鐵板上了——做真夫妻與掛著夫妻的名頭雙雙做鬼,差別還是很大的。
端王有點兒小情緒,雲襄當然要哄一哄他。對這項業務,雲襄是熟手了。
隨手將‘預知結果’交給影七,命他入宮呈交給皇帝,她就帶著端王去賞花了。
可惜,端王往花房裏頭一站,真真兒人比花嬌,雲襄覺著看端王就行了,還看什麼花兒呀。
得多眼瞎才能比較不出高低呢。
雲襄看他的目光真誠而熾烈,讓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是被珍惜,被寵愛著。
端王有點兒羞赧,同時也有點兒鬱悶:輸了!
他竟撩不過雲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