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她做什麼?”
薛靈兒拈著的棋子吃吃沒有落下,看向白鶼,微微蹙眉。
雲襄閉門守孝時,她很想見一見她。
可真見著了,那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可是,很微妙的,她不想為難她,也不想再算計她。
也許,是因著雲襄流露出強勢與無畏,讓自己心生忌憚?
雲襄常年隨先襄王遊曆在外,就是回京,也很少在開陽侯府居住,她同雲家,該是沒情分才對。
可那回,她提到了家中的妹妹。
薛靈兒深感自身肮髒,又一心覺著薛氏是藏汙納垢之地,任何正常的上慈下孝,兄友弟恭,姐妹相依的家庭,都叫她羨慕。
這樣家庭出來的人,隻要循規蹈矩,就能活得很開心,有家有後盾,有依靠有臂助。
不像她。
“我亦略同歧黃之術。”白鶼笑道:“我瞧著,鄉君麵上雖生機勃勃,內裏怕是已虧空殆盡。可是,人既然活著,就該心存希望,不能諱疾忌醫,隨意放棄治療。你說是嗎?”
薛靈兒一臉訝異地看向白鶼:“你竟是在勸我求醫?”
“沒錯。好歹共事一場,不過隨口一句,沒甚好為難的。”白鶼坦然道,“自去歲端王身子有了起色,鄺將軍、虞世子也相繼病愈,端王妃神醫的名頭不脛而走。她那醫院,每日裏人流如織,皆是求醫的,也沒見著誰被趕出來過。”
“你勸我求醫?”薛靈兒忽而一笑,眉眼間浮出幾分倦意,“算了,我唯恐死得慢了,便越加汙穢。”
“何必如此悲觀?”白鶼微微皺眉,“薛家如今已不能再拿捏你。若當真不忿,更該好好活著,零碎地刮著薛家玩兒,不是更有意思嗎?”
白鶼覺著自個兒也被薛靈兒帶偏了,這樣的話竟然也能說得出口。
薛靈兒也是有點兒難以置信。
說好的白鶼隻愛速戰速決呢?
先前他不肯算計新帝,叫耐心等待的時候,薛靈兒就有點兒懵。
何須等到新帝大刀闊斧,推陳出新呢?他新近上位,即便朝中不是跟篩子似的,也是破綻多多。
隨意弄出點兒事來,雖周王一派難免要損失個把幹將,可是也夠添亂了啊。
這添亂跟添堵可不一樣,亂子處理不當,帝位就是晃蕩的。
白鶼掩飾性地咳嗽兩聲,淡淡道:“你先前一心以為自己活不長了,才想迅猛地幹掉薛家。但其實,這並沒有多少樂趣。”
“我知道了。”薛靈兒突然道。
她合了合眼睛,又睜開。
碧空如洗。
她心中恨意難消。
可是,人若是活得長長久久,時間會治愈一切。
端王妃,雲襄,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此時,雲襄絲毫不知,不久之後,會有一個十分棘手的病患會到她手中。
周王妃的手術也已經完成了,隻是人還昏迷著。
雲襄將府上的太醫,總管,掌事嬤嬤與大丫鬟都叫了來,好生敲打了一番,命他們在周王妃的恢複過程中,務必要遵醫囑行事。
千萬不能由著周王妃的性子來,否則後果自負。
大家夥兒都是辦事的人,拿主子沒辦法也是常有的,可若是關乎生死,他們就不敢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