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王猛地縮頭示弱,給人一種沒膽兒的感覺,可這也是白鶼高看他一眼的原因所在。

身在皇家,沒本事不要緊,蠢也無所謂。能聽勸,知道學乖,也就成了。

帝位之爭,也是提著腦袋的危險活兒,一個不慎,三族都得搭進去。

隻要力有不逮,立刻舉起認輸,白鶼並不覺著這是沒膽。

相反,這也算是一種擔當了。

皇帝腹黑深沉,心機百轉,真要弄死周王,那跟玩兒似的。

可皇帝既然留下了周王,必是要彰顯仁德。

順便洗一洗皇家多年來因為太上皇可勁兒作死得來的惡名。

江山穩固,妻賢子孝,兄弟皆在,瞬間甩了太上皇八十條街。

周王在幾個兄弟之中顯得格外沒有眼色,可他也不是真的就蠢到無可救藥了。

先前他覺著自個兒能夠一爭,一來親娘得寵,二來皇爹縱容。

他自個兒也被權勢迷了眼,沒有瞧出皇爹那明晃晃的惡意。

但凡沉心一想,就能看清事實了。

別的且不提,看看嫡長兄,他娶的是武侯嫡女,嶽家駐守平西關,乃是實權人物。

再看看他,皇帝若真有心將他推上皇位,就該給他接一門強力的親事。

周王妃與他青梅竹馬,容色殊麗,溫柔小意,也得他的心,可滿帝京,誰不知道薛伯府是個什麼玩意兒?

他原就有了自己其實根本不得皇爹寵愛的定論,隻是這事兒不好同別人傾訴,隻得一直悶在心裏。

這回閉門守孝,日子清閑,便同白鶼提起。

白鶼一聽,隻覺著慶幸。

周王若鐵了心要奪位,在太上皇虛心假意的支持下,對上皇帝那樣的敵手,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要說這太上皇也真真兒是奇怪,你要給長子添堵,好歹給出力的兒子一點兒甜頭啊。

不能因著他蠢,沒瞧出你口蜜腹劍,就口手套白狼啊。

但是,從周王的描述之中,白鶼又覺著,要說太上皇多看重嫡長子,多寵愛嫡幼子,那也真沒有。

他那個人,也許是真的無情無義,誰也不在乎。

是以,他如今癱瘓在床,無人真心關懷擔憂,也就不奇怪了。

就在這一次次的談話之中,白鶼確立了自己下半生的目標。

周王已到了這個歲數,資質平庸,再從頭教他,也不過是讓他避免蠢死自己。

皇帝近來在朝中動作連連,單看他的處置,便知道他不喜能力平庸卻占著位置的人。

周王恐怕也不適合用賢王,那便做個閑王吧,左右皇帝也不會虧待聽話懂事的弟弟。

謙世子還小,就此開始教著,憑他的能耐,總能成材的。

周王聽他的意思是要正式收謙世子為徒了,心中大定,鄭重相謝。

一時賓主盡歡。

周王府有了長遠的目標,一改以往的浮誇,開始沉穩起來。

同母所出,周王低調了,泰陽不親近,衡陽長公主就渾身不得勁。

再加上她驟然被裁決和離,裴恒搬出公主府,緊接著那‘外室’敲了登聞鼓,幹了一票大的。

衡陽長公主先是一懵,而後心底生出了細密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