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剛過午,後宮眾妃便已齊聚雨花閣,雨花閣下方為閣,閣頂為臺,以做登高賞月之用,臺上並未做過多的裝飾,隻是遍地的金黃,入眼滿是黃燦燦的菊花,在這秋高氣爽之時,嗅著菊花淡雅的香氣,不由使人精神為之一振,烏雲珠不時地低聲吩咐著什麼,看得出,她對這次的聚會很是用心,而眾妃嬪顯然也很重視這能與皇上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在打扮上都頗花了些心思,又因今日是重陽佳節,便有的嬪妃將各式的菊花戴在頭上,繡在衣上,配著今日場地的裝飾,倒真顯出重陽節的氛圍。
不多時,太後和洛顏也到了,洛顏見到我,便坐到我旁邊,親熱地挽著我的胳膊,悄聲道:“皇嫂,那個腰鼓我學得差不多了哦,改天跳給你和皇帝哥哥看。”
我看了坐在下邊的紫雲一眼,哭笑不得地道:“哪有你這樣的?逼著人家教你。”
洛顏晃了晃頭道:“皇嫂,我可是在幫你哦,皇帝哥哥最喜歡新奇的東西,如果我不先學會,哪天皇帝哥哥被別人勾走了,你可別哭。”
我窩心地一笑,問道:“那你呢?跟你的某人可有進展?”
洛顏小臉一沉道:“別再跟我提他。居然不聲不響地走了。也不跟人家打個招呼。”
我微有些詫異。逐月出宮了嗎?哦,是了,他說過他不常在順治身邊,應該是另有任務的“密探”。
此時太後笑著問道:“在說什麼?神神秘秘的?”
洛顏小嘴一嘟,嗔道:“不能告訴皇額娘知道。”
太後笑道:“都這麼大了,還像小孩兒一樣,你再瘋瘋顛顛地,看以後誰敢娶你。”
洛顏聳了聳肩,朝著我做了個鬼臉,我與太後無奈地相視一笑。太後轉過頭去,朝著烏雲珠道:“賢妃,聽妃說,今兒這裏都是你布置地?”
烏雲珠連忙起身,躬身道:“回太後的話,這是奴婢頭一回操辦如此重要的事情。有什麼不稱心的地方,還望太後擔代。”
妃在旁笑道:“鄂姐姐說笑了。往年倒是一直由妹妹布置,可是哪回也沒有這次來得典雅別致,果然什麼人就長什麼樣的心思。”
太後也微微點頭道:“確實不錯,讓人耳目一新,又讓人心曠神怡。皇後覺得如何?”
見太後問我。我輕笑了一下。說道:“兒臣早就說過,鄂姐姐才貌雙全,又有什麼事是應付不了的?”雖然這麼說著。但我卻沒放過眾嬪妃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艷羨和嫉妒,我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莫不是妃想讓烏雲珠來與我爭奪“誰是最招人嫉恨的人”的排名的嗎?
洛顏在一旁不服氣地道:“哼,這有什麼,若是交給我,保你們更會驚訝。”
妃掩嘴笑道:“那時咱們倒真得驚訝了,驚訝這好好地雨花閣怎麼一夜之間就被拆成平地了呢?”
話音剛落,其餘妃嬪也不知是真覺好笑還是假裝好笑,總之一個個都用帕子掩著嘴,洛顏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我環視一周,隻見旁邊的一桌上坐著幾個小阿哥和小公主,卻獨獨不見玄,我不禁問道:“妹妹,怎麼沒見著玄?”
妃的臉色瞬間黯淡下去,輕聲道:“玄病了,無法出席。”
我皺著眉急問道:“病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我急切的語氣讓妃稍愣了一下,太後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掩飾般地笑了笑,妃略帶疑慮地道:“多謝姐姐惦記,玄隻是染了風寒,許是這幾天忽冷忽熱的,下人沒照看好。”
我輕輕點了下頭,但心中還是不住擔心,忽又笑自己太傻,難道他還能得什麼不治之癥麼?他可是未來地康熙。
這時蘇苿兒走到太後耳邊低語了幾句,太後聽後笑道:“皇上到了,咱們一起去迎迎吧。”
這邊眾人剛起身,那邊順治便登上了露天的雨花臺,眾人齊齊下拜,順治坐到正中地龍椅之上,眾人這才起身再次坐了,順治四下看了看,贊道:“這都是賢妃布置的?”烏雲珠起身稱是,順治深深地看著她,緩緩地道:“果然與眾不同,也隻有你才能將這裏弄得如此精巧。”
順治那飽含情意的眼神讓我心中微堵了一下,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菊花糕上,不知是如何製成的,竟成半透明狀,每一塊中都凝著一片菊花瓣,拈起一塊嘗嘗,滿口地清香之氣,這個真是個好東西,出
去賣錢,一定能賣個滿堂紅。
一塊吃完,我忍不住又拿起一塊,剛咬了一口,便覺得有一道視線牢牢地盯在我臉上,轉頭看去,順治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輕聲問道:“喜歡吃這個?”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糕點,真該死,怎麼人家讓他看到的就是精典雅致,而我就讓他看到胡吃海塞地樣子。
順治笑了笑,朝著妃問道:“玄好些了嗎?”
妃淡淡地一笑:“已大有起色了,相信再過幾日便可痊愈。”
順治點著頭道:“這個時節最好患風寒,一定讓太醫多盯著點,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妃點頭稱是,就在此時,坐在旁邊一桌的淳貴人忽然用帕子捂著嘴,頭偏向一邊幹嘔了幾聲。順治皺著眉問道:“怎麼了?”
淳貴人急忙起身道:“回皇上的話。臣妾大概是早膳沒用好,才……”話說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嘔了幾聲,太後微蹙了下眉頭道:“是從今兒早上開始的嗎?”
淳貴人身邊地宮女一臉地茫然,淳貴人道:“回太後的話,已有幾天了,尤其是早上,嘔得厲害。”
太後又問道:“請太醫瞧了嗎?”
淳貴人搖著頭道:“臣妾隻想著過兩天就好了,就沒敢勞煩太醫。”
“莫不是……”太後轉頭吩咐:“速請太醫來給淳貴人請脈。”
我的心裏有些發空,淳貴人她……會是有孕了嗎?
不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的太醫隨著宮人匆匆而至,還沒來得及見禮,太後便指著淳貴人道:“不用多禮了,速去給淳貴人請脈。”
全場數十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正給淳貴人把脈的太醫,太醫的額上微冒出些冷汗,最後幹脆閉上眼睛。細細地品味著脈象,終於。他麵帶微笑地鬆開手,一臉喜色地跪到場中朗聲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後,據脈象顯示,淳貴人已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順治驚喜地道:“真的?太好了。”順治一直子嗣不旺。子女又多早夭。得知這個消息,自是非常開心的。
太後的臉上也露出些許欣慰地笑容,隻是笑容過後又添一絲憂色地瞄了我一眼。看著順治略有期盼的臉,我不禁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平的肚子,我受“專寵”也有半個月時間了,不知道我的肚子裏會不會也有了個小生命?
一隻微涼的手掌覆上我的手,順治俯在我耳邊輕聲說:“別急,我會努力地。”
若是往日他這麼調侃,想必我早已紅了臉,可今天,我卻隻是勾了勾嘴角,一個半月,正是烏雲珠進宮前的那幾天,隻是短短幾天,淳貴人便有了一生地保障。
淳貴人此時已有些手足無措,太後慈愛地朝她招招手道:“來,坐到哀家身邊來。”
淳貴人受寵若驚至極,小心地挨著太後坐了,太後笑著說:“如今你身懷龍裔,以後做什麼事情都要萬分小心,宮裏缺什麼,隻管上內務府去要。”
順治也道:“不錯,妃,明日找兩個有經驗的嬤嬤在淳嬪身邊隨時伺候著。”
眾人皆是一愣,淳貴人慌忙站起,口中道:“皇上,臣妾不是……”
順治打斷她的話道:“先這麼叫著,待將來愛妃誕下皇裔,再行晉封禮。”
淳貴人幾乎喜極而泣,這真是人生無常,一時間,這個從不受人關注的小貴人,一躍又成為宮中的新寵。
我地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好像真地在為淳貴人高興,可我的心中,卻充滿了濃濃的悲哀,我終於明白了太後地話,原來他真的不能隻守在我身邊。妃,賢妃,現在又多了個淳嬪,需要順治記掛的人,實在太多了。
也許,我真的該醒醒了。
淳嬪有了喜,可其他人卻喜不起來,都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就連妃的眉宇間,也添了一絲淡淡的憂色,她已經有了皇子,現在她的目標已不是單純的爭寵,更多的,是要為玄以後做打算,如果淳嬪懷的是個阿哥,無疑又是憑添了一個對手。
今天是重陽佳節,本應吟詩賞菊,附庸風雅一番,可今日眾人顯然都沒什麼心思,順治的心思也沒完全放在聚會之上,時不時的與太後低聲細語,看得出,烏雲珠微有些失望,她精心安排的重陽宴會,隻在開頭聽了個好,接著便被淳嬪的事情蓋住了風頭。
好不容易挨到宴會結束,順治送太後回慈寧宮,眾人如釋重負一般紛紛離開雨花臺,我也沒心情再做停留,回到坤寧宮,我望兩個裝著膳牌的銀盤,腦中一片空白。
襲人急道:“主子,現在形勢有變,這些膳牌還是多留幾天為好。”
第二卷第七十九章隻願君心似我心
人的話,我輕輕搖了搖頭道:“你沒見著今日皇上看神,我若再留,恐怕他真的會來討了。”
襲人急著說:“可是現在淳貴人……淳嬪有了身孕,主子就不著急嗎?”
我輕嘆一聲,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這種事情,急有什麼用。”
襲人不贊同地道:“主子多留皇上一天,便多有一天的機會。”
“遠的香,近的臭,”我嘆道:“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與其等皇上在我身上的耐心都磨盡了,倒不如主動拉開一些距離,或許還能贏得他的一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