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3)

“馬”馬銳,能不能勞駕你跑一趟?“馬林生下班回家便疲憊不堪地倒地沙發上,聲音虛弱地對兒子說,”我今天不舒服,想吃點‘天源醬園’的鹹菜,自己又懶怠動。“

“可以。”馬銳懶洋洋地站起來,摘下網兜,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錢,走到門口換鞋,“我伺候您,想吃什麼盡管說話。”

“謝謝嗬。”馬林生把自己放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微微呻吟。

馬銳出了門,叮哩咣當地把自行車推出院,一路鈴聲地色遠方。

馬林生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精神抖擻,像隻大型貓科動物,雙眼灼亮地躡手躡腳直撲裏屋。

他來到兒子的三屜桌旁,先拖過書包,把裏邊的課本,作業簿一摞掏出,飛快地檢索,挑出兩本包著書皮兒的小說,坐下仔細翻閱。

那是兩本不同套的武俠小說,講的盡是除暴安良的英雄壯舉,他看了幾頁便渭興趣再往下看了。摞下書又掀開鉛筆盒,看了一眼將其蓋上。

他低頭逐個去拉抽屜,兩個沒上鎖的裏邊淨是些兒子小時候玩剩的破爛兒,玻璃彈球、舊電池、壞鋼筆,還有一些廢日曆和明信片。他拿出一副到電影院看立體電影發的紙板墨鏡戴在眼睛上東張西望,然後摘下放回抽屜。又拿出一個上弦的玩具電話,擰了擰弦放在桌上,一按鍵子“令——”電話令清脆地響起來,他摘下筒放在耳邊,嚴肅、聲音渾厚地說:“喂喂,我是老馬呀。”隨後把話筒放回機座。他發發現這部玩具電話是個存錢匣子,裏麵有些鋼兒,便抖起晃了晃傾聽裏麵的硬幣發出的稀哩嘩啦聲,又閉起一隻眼從幣孔往裏窺探。

玩了半天,才去拉那隻上了鎖的抽屜。

上了鎖的抽屜沒有鑰匙除非撬鎖。

他四處亂翻找鑰匙,找了幾把鑰匙膛一去捅鎖眼兒,不是完全插不進去就是進去不動,他氣惱地把鑰匙扔了一桌麵。

他到外屋找來一截鐵絲,彎了彎,伸進鎖眼撥弄,徒勞地使了半天勁兒仍無法打開。

“中國這鎖怎麼都做這麼結實!”

他扔掉鐵絲憤憤地罵了一句,他站起來,便了個懶腰,像個一無所獲的小不死心地環顧四周,看還有哪兒遺漏未搜的。

他看到兒子掛在門後的一件茄克衫,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伸手就往兜裏掏。

這時,他警覺地聽到身後有響動,驚恐回頭,見兒子正拎著一網兜瓶瓶的菜地看著他。

那場麵真是尷尬極了,他的一隻手還深深地插在兒子衣裳的口袋裏,活像一個小偷在掏包時被事主當場擒住——連手都沒來及拔出來。

他臉紅了:斕孟國旗的顏色,“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十足的不打自招麼!

“嫌我回來快了?”兒子掃了眼扔了一桌子的玩具,“玩得挺過癮忘了時間了吧?”

“我……”

“手快拔出來吧,那姿勢真不好看。”

馬林生一臉羞愧地把手縮回來,看了看手裏攥著的東西:

一點零錢,兩塊口香糖,幾團廢紙,又放回兒子茄克衫的口袋。

“什麼時候學會的這手?這是第幾次不?”

“頭一回、我發誓這是……”馬林生倏地發現這麼回答有誤,這不是在派出所,而且…

…連羞愧、采紅也不應該。他沉下臉,作莊重負責補:

“怎麼啦,爸爸檢查一下你的東西不行嗎?我想看看你是否還在偷偷買煙抽……”

“我要是你我就編掏你兜是為了幫你洗衣服。”

“哪個掏你兜了?不要講那麼難聽嘛。”

謊言既已戳穿、索性公開進行,以示目的的光明正大的原本有恃無恐。

馬林生走到桌前大模大樣地坐下,又翻了翻那些已被他檢查過的東西,伸手向兒子:

“把這個抽屜的鑰匙給我,我要檢查裏邊的東西。”

“馬林生,你知不知道有人權這一說?”

“不知道!”馬林生幹脆地回答,“我隻知道我對你有責任,有監督、有教養你的後邊!你有什麼?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包括你的生命!人權?你還少扯這個!從法律上說,你不屬於對自己的行為沒有能力負責,跟精神病區別不大的那類人。你幹了壞事,責任還得我替你承擔,不管你行麼?”

他還越說越來勁兒,越說越振奮,越說越理直氣壯了。

“把鑰匙拿來——我在行使的職權。”

“我幹什麼壞事了?”

“我正在調查,同時也是防患於未然。

“馬林生,今天你不把派出所的警察叫來,把我銬走,你就甭想要到手我的鑰匙!”

“你以為你不給,不配合,我就沒辦法了?告訴你,我手段多著呢。

“我也告訴你,今兒你要敢撬鎖,我就報案。”

“我今兒還”撬給你看!看誰能為此把我抓起來——誰敢!“

馬林生說著便發力猛拽抽屜,懸掛的小鎖像隻搖動的鈴鎖劇烈抖動。

“啪——”馬銳把一瓶醬豆腐摔碎在地上,褐紅的鹵汁流了一地猶如一個人的腦袋被履帶碾粹腦袋被履帶碾碎腦漿四淌。

“反了你啦!馬林生勃然大怒,”你必須對自己行為負責!“

馬銳笑嘻嘻地說:“我沒行為能力,我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嗬,你主動來了,很好很好,你不來我也正要去請你呢。”

劉桂珍老師一見馬林生跨進辦公室的門,便笑著大聲說。

“我這次來是相了解一下馬銳在學校的近來表現。”馬林生找了把椅子下,神情沉重,“怎麼,李老師不在?”

“嗯,現在我是馬銳的班主任,領導上派我去管他們那個班。”

“噢,好,那我就跟你談。我覺得馬銳這孩子近來有些表現不大對頭,出現了一些很不好的苗頭,我希望能和學校老師共同配合,找找根源,看看怎麼莊嚴能糾正過來。”

“你才發現他苗頭不對?我早發現了,從我一接手當他們這個班主任我就發現了。”

“怎麼,他老毛病又犯了?”

“那倒不是,他倒是學聰明了,對我不也不尊重,但一種現掩蓋著另一種現象。他表麵是對我尊重了,但骨子裏,那些不良品質並沒有得到改又用另一種形式從其他方麵不斷地露出頭來。”

“劉老師,我覺得馬銳這孩子還不能說是品質不好,主要是受了一些社會上的不良影響,包括一些不良的人……”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孩子是單純的。社會是複雜的,社會上的種種錯誤思潮和不良影響有多少算多少都會反映到我們學校來,反映在我們學生身上,馬銳就是活生生一例麼…

…“

“氫我的分析,馬銳的問題主要是交了一些壞朋友,被這些杯朋友了。”

“毫無疑問,我早看出來了。一個人交的都是什麼朋友這很重要,好朋友互相賽著進步互相幫助灌輸諄諄身教獲益匪淺……壞朋友也會互相影響比著落後一個人不敢幹的事大家一起哄——就幹了!”

“我對鐵軍這個孩子很有些看法……”

“你算說對了,一針見血!我也早看出鐵軍這個孩子不簡單。”

“您能具體說說您的看法麼?”

“他跟馬銳打得火熱,兩個人下課總愛在一起,班裏要出點事兒也總有他倆的份兒,狼狽為奸……你分析得對,馬銳要受了什麼壞影響,一定就是鐵軍的壞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