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就像潛艇作業旋梯一般,接觸甲板七八米高的地方四周已經沒有了牆壁,金屬樓梯突兀地插入地麵。
地下室很熱。
這處地下室在我視力所及之內至少有六百平米那麼寬大。
頭頂上橫貫著七拐八扭大小不一的管道,順著發著暗黃色排列整齊地的燈泡,我跟隨寸頭來到了地下室中央。兩排高亮度照明燈吊在棚頂,相互傾斜照著舞台中央。
那是一座被三米高鋼絲網圍著的舞台,兩名大汗淋漓的男人正在鋼網內廝打。確切說,是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捶打。
肱二頭肌如俄國大列巴粗大的禿頭正舉起拳頭砸向死死抱住自己小腿的對手。拳頭如烙鐵,每落在脊背一次,承打的男人都如絕症患者一般激烈地咳嗽,嘔血。
每打擊一次,台下圍觀人群裏都會有人歡呼雀躍。
我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寸頭遞給我一根玉溪。
“我不吸煙……謝謝哥。“我發出連自己都聽不清的回答。
克A哦——耳邊想起獅子吼叫一樣的播報。
我轉過頭,看到那個禿頭呼呼喘氣被裁判舉起了右臂,他的對手臥倒在腳下。
“你叫阮心,是吧?“寸頭把我帶到遠離觀眾的一個角落,目光投向舞台,身體倚靠在欄杆,左手擺在胸前擎著右小臂,吸著煙。
我小聲地和寸頭談了幾句,他自稱陳浩,要我稱呼他陳哥。從他口中得知,我的工作內容是負責每天打掃場地,為觀眾端酒倒水。之後我們聊了些工作的具體事宜。
至於薪水,陳浩吐出的那個數字極其誘人。
我同意了。
陳浩吩咐服務生把我帶去換衣服,換衣間裏隻有一套寬大的黑色連體工裝。
我問服務生為什麼不是和他們那種西式侍應生一樣的衣褲,服務生告訴我因為我跟的是陳浩。
我不明其意詢問,服務生已經不耐煩了。
換完衣服,我匆匆忙忙趕向舞台,我很清楚我的工作,顯然這裏打拳的勾當見不得光,但是自己作為一個服務人員,隻要規規矩矩幹好份內的事就不會有什麼岔子吧。
“陳哥,您讓我穿的這身衣服挺酷的。“剛剛不小心撞到端酒的服務生,酒水灑在衣服上居然沒濕。
“適合打掃用。“陳浩說。
舞台高出地麵一米,周圍是沒有座位的。觀眾皆稍作仰視狀站著把鋼絲網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模樣形形色色,大部分都是男人,也有少數衣著暴露的女觀眾。年齡介於20到50歲之間。有人握著酒杯平靜觀賽。也有人手持鈔票喊鬧。舞台應該被稱為擂台最好不過。透過縫隙,我看到擂台上已換上了一對新對手。模樣看不清,身高類似,唯一不同在於短褲的顏色。他們兩個人光著腳兩雙手糾纏著。手上也沒有佩戴拳擊手套。
陳浩似乎是那種所謂看場子的頭頭。被一個人叫走之後,扔下在人群中對這個地下搏擊滿腦好奇的我。但是,少知道一些事還是好的,估摸著自己去主動問,也不會被告知什麼有價值的內幕。
我是第一次身臨其境接觸地下搏擊的,很興奮。當時我還產生了下一步小說以搏擊為題材的想法。
總之,當天幹的活並不累,主要是提著黑色塑膠袋收集地麵垃圾,向樓上抬紙箱這類輕體力活。
我沒有絲毫困意。
我的工作是隔天休息的製度。回到更衣室,打開衣櫃,衣櫃裏放著我的錢包和手機,我取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
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去衣飲水機前倒水,耳邊傳來一句熟悉的嗓音。
回頭看,正是陳浩。他躺在衣櫃中間的長椅上,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