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樣年華(6000字)(1 / 3)

環視兩架皮帶輸送機,上下左右,空空如也。咦?剛才明明那隻受到驚嚇的野鴨,飛過來的,怎麼不見了呢?莫非又飛走了嗎?太陽在不遠處的煤山腰上,悄悄露出了半麵臉兒,燦燦的陽光,斜斜的射過來,麵前的煤堆上的一層霧氣,散了,淡了,沒了蹤跡。滿目大小不一的煤塊——“糧食”,對,這些從遙遠邊陲,經過千山萬水,曆經數月風雨,才抵達目的地的優質“糧食”,此刻正泛出黑黝黝的光澤。“咱們公司,人稱‘電老虎’,‘煤老虎’,肚子也大似天那。別看這滿眼的煤山煤海的,用不了兩個月,就光光的啦。”華猴的話,似在耳邊回蕩。是嗬,就咱們公司天長日久,年複一年吞噬著如此海量的“糧食”,何時是個盡頭嗬。須知此“糧”非彼“糧”,是不可再生的呀。總有吃光的時候。到那時咋辦呢?再說了,現在把煤塊焚燒成煤氣,再聚攏煤氣合成為氨,再碳化為氮肥,這個工藝過程也僅僅利用了很少的當量碳,絕大部分的碳當量,還有更多的元素都成炭渣,廢氣,白白的浪費掉了。不可再生的資源,不能合理使用,無法充分利用,就這樣日複以日,年複一年隨時光流逝,觸目驚心,可又徒歎奈何?不比那水資源還可循環使用,這煤如何循環呢?不用煤又如何?用天熱氣或許天然冰?可它們又在哪兒?南海,東海還是西伯利亞?到時候這一整套工藝設備還能用嗎?……現如今,公司困難重重,危機四伏,就眼下前所未有的難關來說,要想挺過,尚未可知。甭管啥未來了。這未來的事情是吾等凡人考慮的嗎?唉——我歎息著遙了搖頭。這樣一路想著,不覺越過了煤堆間迂回曲折的羊腸小道,來到北牆邊東西向水泥馬路。

順著兩米寬的馬路東去,約摸一刻鍾,便來到路口,麵前橫著一條小河,把馬路一分為二,左邊45度方向,小道兩旁齊整挺拔的柏鬆,延伸到兩層樓的建築,那裏是DZCL分公司辦公樓。右邊90度方向,小路沿著小河南去,一排依河而立的紅磚瓦房,麵向煤場。這裏是維修組,還有其它班組的休息室。這裏的小河是從圍牆外的瀝水引過來的,主要作消防水池之用。雖說煤場按照消防規範要求,各要點遍布了消防栓,但還是不夠保險。據老夏說,這裏的消防既是重點,又是難點。重點自不必說,難就難在範圍太大,地廣煤多,如果數月天氣晴好,煤極易自燃,而且不止一處,有時一天四五處冒煙,老夏帶著集團義務隊員們心急火燎,疲於奔命。消防栓接的也是地下水,如若數隻消防栓一齊工作,往往水壓不夠,水量不大。如果風起火猛,消防栓很難克製。一次盛夏淩晨,11區2#煤堆突然起火,老夏正好值班,帶領一幫義務隊員,第一時間奔赴現場,好家夥,其時火舌已伸,濃煙滾滾,急忙打開周邊所有消防栓,接上消防水帶和龍頭,三道不起眼的水柱,軟軟的打過去,剛開始火光還暗了點,可後來風助火勢,越來越旺,情急之下老夏撥打110,請求市消防大隊緊急求援。待消防車趕到時,煤場內又無水源,老夏飛奔到最南側東西向圍牆,好不容易在雜草叢生裏找到那扇小鐵門,也就是上回華猴領我出外牆的那扇門。可小鐵門由一把永固鎖牢牢的把著,又慌忙招呼一隊員返回,急取消防斧頭,拿來消防斧頭砸開鐵鎖,隨手一拉鐵門,紋絲不動,鐵門似乎又與鐵框鏽死了,老夏眼冒金星,掄起斧頭,對著鐵門鐵框一陣猛砸,在紛紛揚揚的鐵屑裏鐵門終於震開了,迅即拉開門,衝出門外,把消防車的消防水帶扔進河中。就這樣來來回回一折騰,一耽擱,1#、3#煤堆也燒起來了,很快火燒連營,現場一片火海,最後整個11區滿目狼藉,好煤全無。痛定思痛,集團公司便在此挖了這麼個深溝,引來瀝水,建成了大型消防水池。如此集團內部大中型消防水泵就有了用武之地。怪不到上次華猴手指輕輕一捏,永固就開了的,想必該是那次煤場失火老夏砸壞了它而忘了一直沒換吧。“也是怪了。從那以後阿,煤場就沒出現過大的火警。要有,也是大白天冒冒煙什麼的,水一來,就滅了,並無大礙。這麼個水池,到今天也沒發揮它的威力哩。”當時老夏說這話時,一雙濃眉大目一直緊盯著一汪池水,一眨不眨的,出神兒,仿佛這裏流淌的是神水,裏麵冷不丁會冒出個小水龍似的。可不,圍牆外那條護城河的河水,就是從龍尾潭疏引而來的。要說有啥靈氣,該是龍尾潭顯的靈吧。麵前的消防水池雖說是個池,應該是條河。以此池為源頭,牽引東去,然後經過一座拱形“躍進橋”,北往主生產基地,再分岔道進入各消防重點區域,尤其是防火防爆油罐區,倉儲區。地下埋的消防管,河裏流的消防水,整個集團公司形成了橫向到邊,縱向到底,星羅棋布的消防專用水源和管道。正所謂,消防,消防,重在預防,平時多流汗,災時少流血。

其實,煤場自此,平安無事,老夏當時所言,也隻說對了一半。也是他始料未及吧,數年之後的一天,一個初春的早晨,一個地方發生了一起駭人的火警,要不是麵前的它,發揮了巨大的決定作用,半個集團公司恐怕早已灰飛煙滅。這便是上回提到的驚心動魄,萬分危急的ZQV重特大火警事件。

轉眼間,那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的一幕,仿佛又在眼前:肆虐的火魔見來了援手,似乎更來勁兒了,更凶猛,更瘋狂的撞擊著霧牆,直撞得霧牆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炎炎的高溫烘烤著幹裂的空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焦味。感覺頭發都在消融,發出恐怖的“吱吱”聲,絲絲隨風飄逝……手掌,今天的手掌怎麼啦?一點感覺也沒有?那個食指受傷的虎口早已裂開了,可是不見血,在烈火烘烤下一點也不疼……是那個怪怪的紫藤,還有怪怪的**,天生的,不怕火嗎?……這邊的霧氣越來越弱,對邊的氣流也越來越細,霧牆形同薄冰,在迅速消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