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不遠處的楊夕似乎想要站起來，身旁的小女孩牽著她的小手，待她站穩，逗著楊夕向前走幾步，休晁在樹下，剛從夢魘裏換過來，瞥見這一幕，心下又是一緊，他一瞬不瞬的盯著楊夕的腳下的步子。“哎，小心”牽著楊夕的小姑娘側著半個身子撐著將要倒地的女娃娃，休晁起身，趕忙從樹下跑到楊夕身邊，一把將她從小孩身邊抱了過來，“讓你們好好跟她玩，怎麼讓她摔跤了！”
小姑娘被吼的一愣，眼眶微紅，聲音怯怯道“是她自己站不穩，而且也沒摔著。”
“誰說她站不穩！”休晁大怒，小女孩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休晁，嚇得哭了起來，楊夕原本沒事人似的，傻嗬嗬的舉手比劃，此時也被休晁的聲音震的停了下來。
旁邊的孩子拉走小女孩，因著這一吼，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休晁和楊夕，拉拉扯扯的離了這裏，大家小聲勸慰著小姑娘，“你不要哭了，那個小孩本來就是自己走不穩，他哥哥還亂發脾氣。”
小女孩淚眼婆娑，哭的厲害，連著抽氣，另一個孩子也趕緊安慰道，“她都那麼大了，還不會走路，你看看你弟弟跟她差不多大，背的詩文比我們都多。”
另一個也接了話，“就是，不關你的事，她哥哥那麼凶，以後我們不跟他們玩了。”
小女孩抽著氣，勉強打著磕巴插了句，“也，也不光是，他，他們的錯。”
旁邊的孩子聽到了若有所思，緩緩的說“也是，那個哥哥還給我們果子吃呢。”
“是呀，其實也沒那麼壞。”
“嗯，就是生氣起來的聲音特別嚇人。”有人附和。
“那我們以後還跟他們玩吧？”
大家靜默了會兒，心裏糾結起來，看起來稍大些得一個男孩看了看手裏沒吃完的果子，“他要是還給我們帶果子，我們就跟他們玩，夫子說過，不能白受別人的恩惠。”
“對，給果子就跟他玩。”另一個孩子附應道。
“嗯，嗯，就是，就是。”楊夕坐在休晁的對麵，戳了戳休晁的手臂，滿是委屈的模樣瞅著他。休晁心情緩和些，聲音壓低，“不是凶你。”楊夕似乎聽懂了，對著休晁露出笑臉，“呼，你怎麼跟個傻子似的。”休晁瞧著，用手指點了下楊夕的腦門，楊夕被這力道頂的腦袋向後一揚，接著脖子擺正了回來，似乎覺得挺有意思，小手前伸，想要抓住剛剛點自己腦袋的那根手指。
休晁沒再說她，任由楊夕擺弄自己的手掌。
楊夕站不穩，走不了一兩步便東倒西歪，缺掉的那根大腳趾占了大部分緣由，休晁頭一回見到楊夕的腳趾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連武公都說當年的休晁也隻是出於本能的覓食而已，而楊夕那時也不過隻是一個白肉團團，天性使然，算不得什麼過錯。
這三年，楊夕沒什麼長進，倒是休晁跟著楊武公聽了些人性倫常，識了字，讀了書，說是有助於他這樣碰著因緣際會過早化了人形的精怪修行，休晁沒想修來個什麼道法，但畢竟年幼，對著武公的話，多少聽了些，漸漸有了些心思，想的事情也多。休晁一直不太喜歡楊夕，傻愣愣，不像個精怪也就罷了，竟然比著一般孩童開通的還晚，尤其是，休晁瞟了眼楊夕的左腳，眼神又移向別處。每每看到楊夕走不穩的模樣，休晁心理便是一陣煩躁，像是剛才，休晁無端把火氣發給那個孩子，心裏卻也沒討得半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