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丁學廉的經濟命脈甚至是身家性命，此時都已經牢牢控製在石川一郎手中了，所以他不敢貿然拒絕石川一郎提出的要求，隻推說油畫如今存放在鄉下老家，需要幾天時間去取回來。待石川一郎應允後，丁學廉惶惶然跑回了家，把自己經曆的這一切都告訴了我的父親丁凱東。
“我父親當時接受組織上的安排，已經悄悄潛回家中多日，準備幫組織籌集抗日活動經費。當他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如果丁學廉所言是真，那自己要是能找到這筆財富並捐獻給組織上的話，該是多麼雪中送炭的一件大好事！憂的是此時丁學廉手中隻有一幅油畫，而且日本人石川一郎父子還正對此虎視眈眈，麵對現實情況，如何把這筆財富給隱藏下來而不被日本人找到，應該才是此時最明智的做法了。
“因為我父親當時的身份是對外保密的，他當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丁學廉，隻是跟他分析了將這幅油畫交出去的壞處。丁學廉出於自己的私心，本來也沒打算將油畫拱手相讓，於是父子倆商量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以假亂真的法子——他們連夜請人仿製了一幅假畫，三天後交給了石川一郎。石川一郎當然不知其中有詐，接過畫樂顛顛地繼續做他的發財夢去了。
“至於同一時期我外公沈德厚手中那幅油畫的下落，說實話我不是特別清楚——好像石川秀行也沒能輕易得手吧。”
聽到這裏我微微一笑：“丁阿姨，關於油畫的事兒我也問過沈奶奶，恰巧她對這段時期印象深刻。據她回憶說，當年您父親曾經悄悄地聯絡上了她，想要跟她協商如何處置她父親手中那幅油畫。可惜她以前對此事一直是一無所知的，加上固執己見的沈德厚根本聽不進自己女兒的意見，所以這件事始終沒有什麼進展。但油畫的事兒雖然停滯不前，但您父親和沈奶奶兩人之間卻有了一個意外收獲——他們鴛夢重溫了。也就在這個時間段裏，沈奶奶第二次懷了孕。”
“哦，第二次懷了孕？”丁小玉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若有所悟地自語道，“怪不得我母親會對那段日子印象深刻呢！這麼說，關於石川家那兩個日本女孩是她所生的誤會，也應該是由她的這次懷孕所引起的了？”
我點頭稱是，語調低沉地說：“由於後來突發的石川秀行逼婚、沈德厚先生去世以及沈奶奶行刺報仇等一係列變故，沈奶奶的這次懷孕最終遭遇了流產之痛。說到這裏，我還有一事不明呢——就在這個極為關鍵的時刻，您的父親去哪裏了呢？”
“唉，據我所知，他當時正亡命天涯呢！”丁小玉聞言長歎了一聲，“丁學廉給石川一郎提供假畫一事暴露之後，不得已開車逃離棧海，最終死於一場車禍。關於這一段曆史，侯娜已經給你們講過了吧？”見我點頭認可，丁小玉苦笑道，“可還有一件事，侯娜當時為了編圓她的那段故事，肯定沒跟你們講過——那就是丁學廉當時並不是一個人出逃的，我父親也坐在他開的那輛車上！”
“什麼？”我聞言大吃一驚，“那他又是怎麼……死裏逃生的？”
“丁學廉在出車禍之前，看來已經預計到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於是在追兵目所不及的一個彎道處，他故意減慢了車速、把我父親從車上硬推了下去！”丁小玉說到這裏，搖頭唏噓不已，“我祖父這個令人不齒的大毒梟，臨死之前居然沒忘為自己的兒子爭取一條生路，真是出人意料呀！我父親躲在樹叢中僥幸活命之後，想想已不能重返棧海去拖累沈家人，於是拿著丁學廉留給他的全部細軟和那幅舊油畫，曆盡艱辛又重新回到了組織身邊……”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心中感慨良多。沉默了片刻，我又有些不解地提到了另一個問題，“您外公沈德厚手中的那幅油畫，當年明明已經還給雅尼克了，可後來怎麼又回到沈奶奶的手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