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果然是猜不透的。
我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極其優雅的用膳,驀然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疤痕,。
那很明顯,是拿刀架脖子上那種自殺留下的疤痕。雖不是很長,可以說是不注意看不怎麼能看到的了,但在他白皙幹淨的脖子上還是顯得些許突兀。我突然聯想到關於這位帝王的傳說。
皇上今年才剛滿三十,卻已經做了十二年的皇帝了。他是先皇的第九子,是最不受寵的雲妃的獨子。聽說那雲妃原是曲妃身旁的丫鬟,因長相出眾被先皇看上,原本也隻是個嬪位,卻因生了如今的皇上,母憑子貴,而成了一宮之主。
隻是當時雲妃的身世始終讓人詬病,皇上出生之後先皇便直接讓人把皇上接到了當時皇後的宮裏交由皇後撫養。
雲妃娘娘也是個可憐的人兒,見不到自己的兒子,終日鬱鬱寡歡,最後也消香玉損了。所以現在的皇太後並不是皇上的母妃,
而是先皇在世時的孝仁皇後。
許是這樣的身世,造就了皇上如今少言寡語,淡漠的性格。
那脖子上的傷據說是當時皇上偷偷溜回雲妃宮裏看自己的母妃時發現其他娘娘正刁難自己的母妃。
當時的皇帝還小,不懂得身份壓人,但卻用自刎的方式嚇走了她們。
在王位之爭中誰也沒想到是這位平時最默默無聞,無心朝政的皇子當了皇帝。他做事果斷,排除異己。朝中早有很多大臣是他的人……
“朕今晚要在這裏歇息。”
他拿了帕子邊擦嘴邊說道。
他說的風輕雲淡,而我心裏卻是風起雲湧。
他在這裏歇息?沒人侍寢?他連一個侍女也沒有帶,
豈不是要我伺候他寬衣。
“你來給朕寬衣。”他說著就走進內室。
“是~”我的聲音有點顫,從來我隻伺候過先皇後。
脫衣服的步驟確實都是一樣的,但眼前要脫皇上的衣服……
他把雙臂架起站在榻前,我麵對著他站著,身高上就比他矮了一大截。氣勢上,我根本沒氣勢。
我手抖著脫掉了他的外衣。
“手都快抖成篩子了?怕朕?”他原本是直視前方的,我知道他此刻是在低頭看我。我能感受到他說話的熱氣傳到我的前額。“天子威嚴。”天子麵前豈能不怕?何況現在如此近距離。
他嗤笑一聲,“付搖裳,你是膽小的人嗎?”
雖然他這話是疑問句但這話裏的意思無疑是個肯定句。
他總是用很了解我的方式來給我講話。
許是我這般動作擾了他的興致,他擺手便讓我退下了。
我福身行李慢慢退出了內室,我眼瞅見他盯著桌子上的白桔梗良久良久,大概是又在思念先皇後吧。我想著這長樂宮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冷宮,沒有中宮在的冷宮。每日裏除了我們這些丫鬟太監便不會有人來。
所以,我以為皇上也隻是偶爾來,所以說帝王心猜不透,就比如他最近都來。
“皇上請用茶。”他像前幾日那般一樣,在臨近晚上的時候會來,來的時候總是不帶一個侍女太監,來的時候總是會坐在西間等著我給他上茶。
他眉頭輕皺,先是舉杯聞了一下味道然後才品了起來。
他發出饜足的歎息,我頓時鬆口氣,這茶,合了他的心意。
“朕乏了。”他盯著我冷不防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那,奴婢伺候您就寢。”還在這裏歇息?前幾次每次來都是在這裏歇下了,這麼幾個日日夜夜難道他不需要妃子侍寢?
“付搖裳,你想問朕什麼嗎?”他每次叫我的名字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自己不是奴婢而是和他一樣平等的人的錯覺。
“奴婢不敢。”我趕忙福身行了禮。
他又是嗤笑一聲,好像這是他對我笑得方式。
“隻是不敢,不是沒有。”
我身形一怔,這話,當年先皇後也說過,問我被她托付給皇上是不是在怪她。
我突然有一種怨氣,那種來自身份低微,被人當作物品一樣的怨氣。
“奴婢身份低微,隻敢說不敢。”我訝於自己此刻的行為,像極了賭氣。
他說不管我說什麼都免我罪罰。
我是有很多的疑問,很多到我自己都不曾想找答案,比如我為什麼沒有小時候的記憶,我的肩上為什麼會有一個深紫色的連我自己都看不懂的圖案。
這些都是皇上無法給予我的答案,他能回答的就是在韶華宮的時候他為什麼要救我?這是我現下最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