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宣武門趙家老宅中,老然掛了電話,心裏還是一股無名火在亂竄。
憋屈,憋屈得很……
那種感覺,就像豪言壯語信心滿滿的幫著兄弟去打群架,結果跟冤家一碰頭,正主兒倒先跪下跟人家道歉舔腳麵,鬧得他這個幫忙的撤也不是打也不是。
“我他媽圖什麼!又跟老子沒關係!”
他恨恨說著,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揍一頓出出火氣。
白翌辰不在跟前,正抱著漂亮妹子,吃著免費披薩。
老然坐立不安,身邊隻有趙一凱,縱不能拿他撒火氣,重要的是——自己真打不過他。
可惡……
他又想,高帥富有什麼了不起?皇親貴族又有什麼了不起?這種人……這種人最討厭啦!
於是,他盯著趙一凱忙碌的背影暗自運氣。
趙一凱並沒功夫理他,他將墨叔安置在臥房中,將那身被血浸透的衣服換下來。時間太久,衣服已經混著血凝成痂,與皮膚粘在一起,甚至有些已經長在逐漸愈合的肌膚裏麵。
他隻好把衣服撕開,將那些一時無法脫下的部分留在傷處,否則硬是撕拽,隻怕會讓墨叔的傷勢翻倍加重。
老然百無聊賴的走進來時,看到他正給墨叔清理傷口。
旁邊,已經丟了一堆染著黑血的紗布。
趙一凱半跪在床邊,一點點的將殘留在傷口處的細碎布料清理幹淨。
最重的傷處,就是在脖頸上。老然眼睜睜看著墨叔那被窮奇利齒在脖子上穿出的血洞,皮肉外翻著,裏麵血肉層疊,血液以及蠱毒凝聚起來,形成一種充滿魅惑的醬紫色,仿若盛開的玫瑰花瓣,滿帶妖冶。
墨叔裸露的身體大半部分竟然呈現出一種黑灰色,彌漫著死亡的氣息,那黑色的部分,像在白宣紙上暈染開的墨紋,層層疊疊,看的人心驚肉跳。
老然看看趙一凱,見他鼻尖上沁出一層細汗,全神貫注的做著手中的事情。剛才的怒火一時間也減了大半。
“要我幫什麼忙嗎?”他淡淡問。
這時候找茬的人一定是神經病,救人才是第一位。
“去大屋,幫我倒些熱水來。”趙一凱說著,騰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小盆,又隨手向身後一指。
老然拎了盆轉身向外走的時候,聽到趙一凱補了一句:“麻煩你了。”
一時間,心裏的疙瘩好像被什麼撫平了一點。
人就是那麼奇怪,有時候一句客氣話便能輕易安撫,哪怕這句話僅僅是客套或者是習慣使然。
兩個人的距離就這麼莫名的似乎近了一點,至少老然自己這樣認為。
他打好水後,便開始給墨叔擦身。
他小心的避開傷口,將血跡和汙物擦幹淨。這種工作如果放在一般男孩子身上,也許做不了那麼細致。但是自小就在自家作坊練手藝的他來說,此刻分外顯出手藝。
墨叔的肌膚涼涼的,柔軟依舊,並不像想象中那樣觸手僵硬。經由熱水擦洗,竟漸漸顯出一點活氣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老然看在眼中,不由露出一點笑容,心裏卻隱隱在疼。
老人在去世的時候,要以最快速度擦淨身體,趁著體溫尚存穿好壽衣,然後入殮。他在兒時見到過這個場麵,那是被病痛折磨許久的爺爺在過世時,父母安靜的完成了這些步驟。
而此刻自己所做的,卻和記憶中的場麵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