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清戈答應的爽快。“隻要你活著,我就答應你。我就忘了你今天打了我,我就還是原來的那個清戈。”語氣依舊保持著平淡,隻是,眼淚卻如一串斷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砸落在平靜的臉上。“隻要你活著,我就幫他把天下送到你的麵前;隻要你活著,我就忘了我是女子;隻要你活著,我就再也不怨你讓我活得這麼累;隻要你活著,我就把藏書閣裏的書全部看完;隻要你活著,我就把聚功閣裏麵全部的武家絕學練完;隻要你活著,我就再也不出去給你惹麻煩;隻要你活著,我就再也不去青樓……”
清戈兀自說著,似乎沒有感覺到靠在他身上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已經冷掉了身體……
長夜漫漫到天明,張誠就在外麵守著,暗衛也一直站在原位,他們都知道,原來的主子應該去了。卻並未傳來自己已經準備聽到的嚎啕聲,卻更讓人心驚。
“看!已經天明了啊!你到底還是對我最狠心啊!你可以為了你的太子兄弟而不向自己喜歡的女子表白心意,你也可以為了你喜歡的女子舍棄生命!可是,為什麼單單對我這麼狠心呢?讓我扮男子,讓我爭天下,卻吝於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這麼急著走,就這麼不願意多陪一下我啊。我才十歲呐!”又是極其平靜的言語,卻心酸的想讓人掉淚。
“可是,就算你不答應我,我還是會答應你啊!”歎息一般地,終於鬆動了維持了一個晚上的姿勢,手腳早已麻木,卻還是步履堅定的走到房門前。伸手打開房門,通過白雪反射的強光一下子射入雙眼,一陣刺痛,卻再流不出半滴眼淚,淚腺幹涸,以後的沐清戈再也不能流淚了啊!
當房門打開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沐清戈身上。
少年一身月白色長袍,微褶。頭發微亂,臉帶疲色,眼睛浮腫,眼球內卻是一片平靜,雙手背在身後,朝陽打在臉上。明明應該柔軟的化掉,卻又像千年寒冰,不可觸及,明明是溫潤的做派,卻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明明才10歲的少年,卻像一個活了千年的老者……
清戈終於適應了光線。抬首望向張誠“張叔,好好安放父親,臘月初六再發喪。讓昨夜守著的人回去休息,換一批人吧。巳時讓沐家所有沐家掌權人各帶兩個手下最出色的十四五歲的孩子到藏書閣來。”
“是。主子。”張誠回了神,複又望了一眼沐清戈,囁嚅了一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那麼望著一點一點走遠的背影……
清戈走回房間,已經有下人準備好熱水。褪下衣袍,走進木桶,溫熱的浴湯舒緩了皮膚,卻怎麼也舒緩不了神經,沐清戈其實很想伴著安神的檀香就這麼睡一覺,什麼也不想,什麼都不做,可是,不行啊……
打起精神,優雅的穿好一身梨花白的簡單衣衫,走到鏡子前,喚來丫鬟,盤好頭發。眼已消腫,丫鬟看著一夜之間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公子,呆了。一樣的相貌,以前的公子,就是一個孩子,狡黠聰慧;而現在的公子,卻像一個成熟大人,溫潤無雙,讓人著迷。
“好了,出去吧。”沐清戈如天山雪泉般的聲音傳到了丫鬟耳中。
“哦!是!公子!”丫鬟猛然回過神,畏怯的退下了。
望著剛剛送過來的早膳,沐清戈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去喝了一碗粥才走出去。然後到沐子逸的書房去了,大概早就預料到自己時日不多,所以所有的暗報事務公章令牌都整整齊齊、有規有矩、分門別類的放在一起,沐清戈坐下,一件一件的拿起,仔細閱看。日後,每每回憶起現在的場景時,都不能夠想起自己此時的心情,隻知道,自己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看完了所有,掌握了所有……
當沐清戈到達藏書閣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來了,人也不多,除了管家張誠,就隻有兩女三男,外加10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迎著眾人的目光,沐清戈清雅的走到眾人麵前,明明是所有人中最小最矮的一個,卻偏偏散發出一種令所有人都想臣服的氣勢。
其實,一開始,所有人都是或懷疑、或否定、或不屑的,盡管原來的主子昨日才去囑咐過,不過,大家都是混跡江湖多年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願意真心聽一個10歲小娃娃的號令?所以,眾人一開始的目光都是不善的。所以,當他們以為會看到一個頹廢、痛哭流涕、萎靡不振的孩子時,出現的卻是一個清雅無雙、挺拔如竹的謙謙君子時,心就不自主的沉淪,他們就知道,追隨這個主子,絕對無憾!而現在,感受到那一身的巔峰者的氣勢,心底更是震撼!甚至已經忘了,她還隻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