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她會好好照顧你，就絕不會食言。姝兒，你長大了，已經十二歲，也不小了。我會看著你，行及笄禮，等你再大些，為你尋個好夫婿，看著你風風光光地出嫁，然後看著你生兒育女，子孫滿堂，一輩子平淡幸福……我想顏母妃也一定希望你這樣的生活。”
“你說我從容淡定，你怎知我沒有比你更狼狽的時候？六歲時母後逝去後，三哥對我們不聞不問，宮人們也是不拿正眼看我們，指指點點，我和淺兒在宮中艱難求存。七歲時去見父皇反遭侍衛折辱；我發高燒躺在床上說胡話，昏迷三天三夜，最後靠敷冷帕子才挺過來；那時淺兒還小，常常被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小皇子、小公主欺負，對他頤指氣使，稍不如意就對他拳打腳踢，甚至把他推在湖中，差點溺死；嚴嚴寒東，我和淺兒躲在昭陽殿的柴房中挨餓受凍，饑寒交迫，僅以禦膳房中的殘羹剩菜度日……就這樣，竟然在宮中過了四年，十歲時，我被送到在漠北的潯陽王那兒，淺兒隨三哥入軍打仗。在漠北，我度過最快樂的兩年時光，可惜不久，漠北戰火紛飛，我被送到一戶村中夫婦，他們收了皇叔的錢，對我卻是另一副嘴臉，打我，罵我、逼我做事……終於有一天，我難以忍受，一把火燒了他們全家，然後輾轉到各處，至今回宮。”岑歌靜靜地說著，語調毫無起伏，聽不出悲喜，似乎是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一樣。
“姝兒，你說你羨慕我，可是我更羨慕你，我更願意用這八年來的顛簸換你在牢中的平靜與安定。我以為這些話會藏在我的心底，永遠不會說出來，可是今天，我當著你的麵，把他們全都說了出來，不是為了博得同情，隻是為了開導你。”
“姝兒，你要記住，別人讓你看到的，隻是他們願意讓你看到的，不是真相。”
她忽然轉身，盯著朗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無關乎為什麼，隻要你想，隻要你願意，你就能，你就可以－－站起來！”字字千鈞，擲地有聲，壓得人快要窒息。
“你不該問我為什麼，而該問問你自己。朗姝，不要讓我失望。”
過了會兒，她忽然一笑，放柔了語氣：“好了，全都說出來，我心裏舒坦多了。姝兒，再過半個時辰，你就出來吧，好好梳洗打扮，洗去身上的晦氣，開開心心過個好年。”
朗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猶疑，最終，還是問了出來：“輕眉姐姐，我……還能把你當成我的……輕眉姐姐……嗎？”
岑歌聽到後，回眸暖暖一笑：“好姝兒，我一直在這裏。”兩頰笑渦霞光蕩漾，瑰姿豔逸，百般難描。朗姝隻覺得，整個牢房霎時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