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真的問話讓陸元春很是尷尬,他隻能不停的用手巾拭擦著自己的汗水,根本連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見他如此慌張,南懷真也沒有再逼迫下去的意思,話題一轉,忽然又說到:“對了,聽說跟那仁果大王一起被抓住的,還有幾個漢人,陸守備,可有此事?”
陸元春難得解脫,忙不遲迭的點頭到:“正是,正是……”
南懷真不給他多餘的機會,直接問到:“可否讓我見一見他們?”
陸元春怔了一下,神色帶著很明顯的掙紮,隔了好幾息的功夫,才惴惴不安的說到:“老元帥,他們……他們現在都重傷昏迷,恐怕,不方便讓老元帥見到……”
“哦?”南懷真雙眼一眯,淡淡的說到:“見一麵都不可以?”
陸元春額頭的汗水又滾落下來,想了許久,他似乎才把心一橫,咬著牙說到:“實不相瞞,老元帥,這幾人涉嫌勾結山越,通藩賣國,已經被小人押往京城去了,老元帥恐怕慢了一步……”
南懷真雙眼中倏然爆射出寒星般的光芒,死死的盯了他一眼,陸元春頓時雙腿一軟,差點兒沒能站穩,趕緊扶住身旁的案幾,這才感覺壓力稍減。
不過這一眼後,南懷真並沒有其他的動作,他兩眼的眼臉垂了下去,遮住了眼中的寒光,似乎在思考一陣之後,他才慢悠悠的抬起頭又問到:“那幾人的身份,你可查清了?”
陸元春暗暗吸了口氣,南懷真先前的一連串問題,逼得他差點兒連氣都喘不過來,如今總算把氣勢稍微收斂了下去,這才讓他有了再次組織思考的能力,腦子裏緊急轉動了幾下之後,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到:“老元帥不知,這幾人的確是一直在昏迷之中,下官因為怕耽擱了對他們的審問,所以緊急差人把他們送往京城去了,相信經過刑部提點刑獄司的審問,咱們就可以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南懷真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這是眉頭微皺,仿佛無意般問到:“那若是他們在半路死了怎麼辦?”
陸元春目光閃爍的回答到:“下官已經著宜章縣城內最好的大夫沿途跟隨,若是死了,那也是天意,下官恐怕,恐怕無能為力。”
聽他這麼說,南懷真倒沒有什麼,可顧正陽的心卻咯噔一下提了起來,因為他有一種預感,如果陸元春說的是真的,那賈文仁他們,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死在半路。
道理很簡單,賈文仁幾人都是衡陽王府的人,不管陸元春到底想幹什麼,都不可能讓他們活著進入南京城,隻有讓這幾人全都死掉,他們說的各種謊言,才能做到死無對證。
隻是他還不明白,為什麼陸元春不把這幾人直接在宜章縣城裏殺掉,反而要費心費力的送往南京,又要在半路上才動手殺死他們。
其實事情也沒他想的那麼複雜,陸元春之所以不敢在宜章縣城明目張膽的動手,就是因為他身後的陸家,對衡陽王府還有那麼一絲的顧忌,雖然說衡陽王是個賢王,但他和當今皇帝延平的兄弟感情卻相當的好,若是他的人不明不白就死在宜章縣城,那他們說的任何話,到了皇帝那裏,恐怕都要打一個折扣。
他們大費周章的做這麼一出戲出來,無非就是想製造一種假象,那就是他們忠心耿耿的想把這群“反賊”送往京城受審,奈何這群“反賊”時運不濟,半路上就因為傷重死掉了,唯有如此,他們才能給自己一個和衡陽王府周旋的空間。
這其中的門門道道,以顧正陽的閱曆,一時還無法理解,那南懷真倒不知道是想到了還是沒想到,總之他並沒有戳破陸元春的謊言,隻是在淡淡的點了點頭之後,對陸元春說到:“看來陸守備還不知道,這幾個人,是衡陽王府派出來的人……”
“什麼?”陸元春突然驚呼失聲,從他和南懷真說話到現在,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口打斷南懷真的話,隻是不知道是太著急還是心理壓力太大,他的聲音明顯有失真的感覺,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太過誇張,似是無限驚訝的說到:“老元帥,您是說……和山越人勾結的,是衡陽王府?”
“嗯?”南懷真疑惑的抬起頭,看了一眼他,待從他臉上看到那一絲隱藏不住的緊張和浮誇,他的眼裏突然露出一種明悟的感覺,臉上那種疑惑也完全褪去,若無其事的反問到:“陸守備認為他們和仁果的關係,是相互勾結?”
“應……應該是吧?”陸元春在他那雙可以讓人內心無所遁形的眸子逼視下,竟然渾身都輕微的顫抖起來,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勉強的說到:“他們和仁果一起現身山陽縣,若不是勾結,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