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兒隻想回到葉蓁苑。
她那藕白織錦小襖在這飛雪的冬日裏是那麼的單薄，小腰更孱弱得仿佛不及一握。路是那麼的長，鵝黃的裙邊正一步步在厚厚的積雪上劃著美麗的曲線。
“阡兒妹妹！”
迎麵的一聲急呼，隨即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奔跑著的臂膀。阡兒不得不停下來，細細地喘著氣。是子陌，他正皺眉看向自己。
“阡兒，你哭過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風雪迷了眼睛。”阡兒推開子陌的手臂。
“是二夫人胎像不好了麼？”
“不是，你別瞎猜。”
“那又是為什麼？你不告訴我，我心裏總是不安。”子陌動情地輕觸她兩頰上依稀可見的淚痕。
“我——”阡兒聽他又這麼問，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
子陌這一下徹底慌了，他跺著腳道：“我不問就是了，除了我這麼毛手毛腳的能惹著你，那這世上恐怕隻有更毛手毛腳的大馬猴能惹著妹妹了吧？你別動，我這就去找找。”
子陌說著轉身就要走。阡兒一把拉住子陌的袖口，破涕為笑。子陌小心地握住阡兒的雙手，這雙手竟無絲毫的暖意。阡兒猛地抽出了雙手，仿若隻受驚的小鹿，躲避著子陌的灼灼目光。子陌這才發現阡兒穿的甚是單薄，他解下自己的大氅，憐惜地披在阡兒的身上，又蹲下身在長而拖地的下擺處用力地打了幾個大大的結。
“這樣腳就不會踩到了。你的大氅呢？”子陌抬頭問道。
“忘在如笛姨母處了。”阡兒輕咬了下下唇，滿臉通紅。
阡兒擁著子陌的大氅，暖暖的，卻又帶著絲絲陌生的氣息。這種氣息竟比閨閣中常用的香料更讓人心曠神怡。
“子陌哥哥，我還是不要穿了。”阡兒突然就要解開係帶。
“這又是為何？你的風寒還未好盡。我送你回葉蓁苑，到了你再還我就是。我昨日新上身的，並不髒。”子陌調皮地擠了擠眼。
“不是因為這個——”阡兒囁嚅著就向前邁開了步子，子陌緊緊地跟在身後追問。
“那又是因為什麼？”
“沒什麼。”
“你總講不是什麼？哪天你才能告訴我是什麼？”
兩人就這麼搭訕著一前一後朝葉蓁苑走去。雪依舊下著，翠熙堂的嬤嬤丫鬟們都已趕了出去，其餘的盡皆在紫蘇苑侍候，府裏肅靜得很。子陌也不再問東問西，偌大個南宮府後園空曠得隻聽見他們兩人腳踏瑞雪的沙沙聲。
子陌的心裏卻並不空曠。隻要他能時刻看著眼前這個小仙女，哪怕隻是一個背影，他也甘之如飴。她今日明顯地哭過，從紫蘇苑而來，既然不是為了二夫人，她又是為了什麼呢？子陌的思緒繞過那層層龍柏盤旋著，一時間沒了著落。可又不好再問，心竟隱隱作疼了起來。這種痛帶著絲絲的甘甜，令他欲罷不能。他不禁動情地眯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