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兒送走葉子,正臥於床上獨自謀劃間,如笛姨母就到了葉蓁苑。她隻好隔著床幃與姨母敘些家長裏短,又問起姨母的傷勢如何,和兒喂養如何等等。未幾就亦流淚勸姨母勿再來葉蓁苑,全心在紫蘇苑看顧小少爺為緊。又托姨母代問舅父安康,言所累眾人已多,今已有和兒少爺承續南宮,出疹亦不是什麼大病,萬望舅父再勿以已為念。直說得如笛和易雲亦傷感落淚了一回。
易雲送二夫人出了葉蓁苑,如笛論起主母如玉有孕之事,易雲開解了一回,又附耳低語了一番。如笛心事重重剛繞過別香閣,就見如玉的大丫頭寄春在後頭桃林小道石凳上納涼。她敞著對襟鵝黃織錦外衫,外衫裏隻一件豔麗桃紅抹胸,腰間褲帶盡露,鬆鬆垮垮也隻搭了個扣子,觀之很是不雅。
如笛也不好說甚,隻略一頜首而過。如笛畢竟產子哺乳之人,哪裏還有當初之輕盈體態,寄春見二夫人之行為舉止亦如大夫人般臃腫遲緩,不由得哧哧暗自哂笑。她自撫桃腮,看自個酥胸高挺,蠻腰一握,竟顧影自憐起來。
時涯午後趁子襄少爺來問病之際順便討得了出府腰牌,左不過是為阡兒小姐采購些女兒家當用之物。碰巧穀雨正立於那山坡之上,就招呼起他同去。穀雨簡直樂不可支,想此回定多買肉沽酒,回來坐於那葉蓁之外時亦可淺酌幾杯,打發時光。近南宮府的當口時涯忽說忘了一樣小姐外敷之藥,需到城外農家買些新鮮的回來舂搗。那穀雨也是逛得極不耐煩,拎著瑣碎物件就先行回了南宮。
他怕老爺見自己又出去耍逛,隻偷偷地走了南宮府北側的偏門。剛步入桃花林,就見寄春姐姐在石凳之上搔首弄姿,一會子撩撩衣衫,一會子又拉拉抹胸,醜態畢現。想此燥春之際,何止貓兒,就連主母堂中一向不苟言笑的寄春亦思春心切,又勾連起她的名字中亦有一“春”字,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寄春見身後忽冒出一愣頭小廝,放肆無禮,走近欲細看他臉龐,怎奈穀雨死死地用一堆物什遮著臉,又不就走,隻前後左右幾番躲閃。寄春一時氣惱,抬手就把那些個各色貨包搶了過來,正臉看原是子陌少爺跟前的穀雨。她恨聲連連地躲過穀雨,把那些個物什擲於地上逐一打開細看,大都是些女兒家所用胭脂水粉,針頭線腦之物。
“好你個穀雨,竟敢偷運這些個東西拿來府中送於相好,快說到底是要送於哪苑的哪個丫頭?”
“姐姐,我穀雨哪裏有什麼相好,怕是寄春姐姐有思春之男子也未可知。否則適才在石凳之上又做甚來?姐姐倒是要說說,是後門的李頭,還是馬廄裏的張二?待我告訴老爺,好成就一樁好姻緣。”
寄春的口舌功夫哪裏能比得上穀雨,直羞得滿麵通紅,張嘴結舌。穀雨見寄春無語,上前就欲搶回貨物,怎奈他的手上功夫又比不過寄春,幾番都讓寄春一個轉身藏於了身後。穀雨又不好使強,隻作揖哀求:
“姐姐,算是穀雨失言,求你了成不。此物什除了那些個酒肉餘者都是阡兒小姐要得,若弄髒了,小姐怪罪下來,可是擔待不起。回頭子陌少爺再對穀雨剝皮削骨,我就是有那相好的丫頭,那丫頭也定再看不上我這堆骨頭去了。”穀雨連連作揖,直樂得寄春亦笑得前仰後合。她一合計,左不過此時主母如玉還尚在睡夢之中,倒也要隨穀雨去看看那阡兒小姐是否如中曼小姐所說那般就毀了如花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