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筠冷笑一聲,跪行至聖旨跟前,沉聲道:“即是讓老臣接詔,恐是關乎西涼兵戊也未可知。想是中常侍太過悲痛,誰人不知修敬尚宮乃宮中老人——尚宮宣詔吧。”
幾位地方大員亦皆隨聲附和,那宗愛亦低下去了氣焰,恨聲閃在劉尼之側。隻見修敬緩緩解開聖旨錦帶,高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涼大都督南宮筠守邊有功,即大司徒之職,即日起奉冊書移故太子拓跋晃於魏陵,追諡太子為景穆太子,以慰皇後赫連在天之靈。”
太子餘黨陸麗等人無不三呼萬歲,各個奔入大行皇帝棺槨前大呼萬歲,捶胸叩頭,痛哭流涕。
魏有“八公”,即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馬,大將軍。此八公位尊朝野,實權者有之,位虛者亦有之。這司徒雖位比丞相,可大行皇帝的聖旨中並未在司徒之後加入“錄尚書事”之語,故南宮筠得的這個司徒亦隻是榮寵虛銜而已。
南宮筠心領神會,太子黨皆無兵權,然奉太子安葬於魏陵需得一帶兵之將方才能斡旋得住。可朝中忠心的武將一捋一大把,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中兵劉尼,還有佞將潘仲仁。先皇怎會想到了自己?南宮筠百思不得其解,雙手接了聖旨卻兀自愣在了原地,連謝恩都忘得一幹二淨。
陸麗雙目通紅,轉頭對南宮大人道:
“南宮大人已位列八公,即已奉詔,怎不叩謝天恩,即刻奉已故太子於魏陵安葬?”
南宮筠這才叩頭謝了天恩,隻聽修敬在旁亦泣道:
“大行皇帝駕崩之前,唯一的聖意無非是太子的盛譽和祭祀。司徒大人忠心耿耿,若得先皇之靈安穩,當若尚書之言即刻動身啊!亂石崗路途遙遠,這一去一回怎的也得三日之久,司徒大人之忠正需昭顯於此時——”
那邊廂南宮筠懷揣聖旨,帶著毛遂自薦的得恩,得義和一眾兵士直奔平都城外;這邊廂大行皇帝國喪之下一眾大臣為立儲之事爭得是不亦樂乎。
尚書蘭延,吳興公和疋力主皇長子東平王拓跋翰即位,中常侍宗愛,中兵將軍劉尼自是推舉南安王拓跋餘登基。
國不可一日無君,立長不立幼,立賢不立庸的這番爭吵在這靈堂之上終歸是失了大魏的皇家威嚴,外廷內宮一派利欲熏心,哪裏還有絲毫喪君之痛?
昭儀娘娘哭得是天昏地暗,她跪在棺槨之前,拍著龍階上青石,喊道:
“皇上您撇下臣妾和餘兒就這麼去了,誰人不知皇上您最是鍾愛餘兒。皇上啊您倒是說句話啊!”
“昭儀娘娘,此話差矣,鍾愛南安王卻不等於要立之為儲!”尚書右仆射蘭延大人挪過虛胖的身子,又冷冷道:“吾大魏建國以來就有立子殺母之典,昭儀娘娘為國獻身之壯舉可令我等臣子敬佩異常啊——”
昭儀手指蘭延,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