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強萬萬沒想到,他跟著盧博文丟下一個痛苦絕望的靈煙,心急火燎愧疚難當,萬裏迢迢跑到這裏,還想著有一個長期思念丈夫而導致抑鬱、自閉、活不下去的可憐女人正在等待著她的丈夫帶她回家呢,誰料想居然是這麼一副讓人啼笑皆非的局麵。
但趙大強畢竟是局外人,故而看到人沒事,先是心裏一鬆,又是一陣氣惱,覺得盧博文在國內為了道義跟品德,為這個女人苦苦守了那麼多年,即便是有了愛人卻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寧肯固守著虛幻的操守跟那個苦苦愛著他的女人保持著柏拉圖般的精神愛戀,就昨天突破了禁區還自責的差點活不下去,結果卻換來了這麼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結果!
“哎呀糟了!”趙大強剛剛來得及替盧博文不值了一下,就猛然間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也顧不得繼續聽盧博文如何麵對他移情別戀的老伴了,急匆匆跑出門去,看到賀鵬飛正在湖邊坐下看水,他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出老遠才掏出了手機,趕緊撥通了一個電話。
跟電話裏的人急急忙忙聊了半天,越是聊趙大強的表情越是苦不堪言,最後他就黯然的掛斷了電話,一個人悶悶的坐在草地上說了句:“唉!冤孽啊!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誰是誰的冤孽,誰是誰的毒藥,又有誰是誰的救星,誰是誰的債主啊……”
就這樣,懷著一腔的擔憂跟使命感而來,此刻的趙大強卻百無聊賴的躺在草地上享受著藍天白雲的洗禮,心頭卻始終縈繞著一種類似於黑色幽默的諷刺,更加橫亙著一樁他跟盧博文回去之後即將麵臨的大難題,就這樣愁腸百結的咬著一根草,一直等了好久好久,才聽到盧博文的一聲呼喚。
重新走進那所房子,這次趙大強終於見到了那位他隻是聽說卻從沒見過麵的“媽媽”,看上去這是一個十分有氣質的女人,略微有些豐滿的身軀跟鄭紅雪有些相似,隻是比鄭紅雪高挑許多,五官卻是極分明的高鼻深目,白皙的皮膚上光滑緊致,根本不像是已經年過五旬的老女人,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一個極其會生活、極其有情調的優雅女人。
她並沒有像在國內接到消息說快要咽氣的那種羸弱,甚至都沒有躺在床上,就那麼儀態萬方的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一套合體的米色套裝,優雅的微笑著。如果不是她手腕上纏著一道厚厚的白紗布,她的氣色看上去簡直比盧博文還要好上十倍以上,如果是不了解情況的人走進來,乍一看到這種情況,一定會以為出了事的是憔悴蒼老的盧博文,而她則是趕來探望的健康人。
“你就是大強吧?你爸爸剛才跟我說起你們的情況了,過來坐孩子。”那女人雍容的笑著衝趙大強伸出了手。
趙大強局促的看了一眼盧博文,當看到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的時候,終於衝這個女人笑了笑叫了聲:“媽……呃,盧夫人……您……您還好嗎?”
“嗬嗬嗬,你這孩子真逗,怎麼叫媽媽叫了一半就改口了呢?”這個女人的態度十分的爽朗大氣,簡直是有意的在顛覆她在盧博文的講述中固定在趙大強腦海中的印象一般笑著說道:“孩子,雖然我一直沒回去盡到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但是我一直牽掛著博文的,早聽他在電話裏說他認了一個孝順的好女兒,又有了你這麼一個孝順能幹的女婿,我心裏欣慰極了,如果不是因為放下了對他的牽掛,我也許還不會這麼快就做出決定的。好孩子,你就坐過來聽聽我這個媽媽的建議好嗎?”
趙大強默默地坐在了這女人跟前,雖然剛剛在外麵的時候,他心裏充滿了對這個女人的憤慨跟鄙夷,更加充滿了對盧博文的同情跟惋惜,可此刻麵對這個坦蕩的女人,他卻發現自己絲毫也提不起對她的恨意了,甚至是帶著某種欣賞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