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山坡另一邊元軍的呐喊及震天的馬蹄聲,康茂才不由得臉色一變,當即大喝道:“楊將軍速帶張大人先行離去,其餘將士與我死守此坡。殺!”說話間,康茂才勒馬回頭手舞大刀當先衝回了坡頂。
二百明軍聽到康茂才的一聲號令,也都紛紛回頭直奔山坡。
大奎心神巨震,卻是無計可施。楊小虎打馬上前,一拉大奎坐騎的韁繩,急促道:“義父速與我遠離此地,再遲些就晚了。”
大奎與楊小虎兩人兩馬蹄聲得得漸行漸遠,轉過一座山林就此不見了蹤跡。
坡頂一片金鐵交鳴之聲,不是有人受傷落馬。此一戰關係到大奎的安危,康茂才心知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好在明軍居高臨下占了地利,一時間元明兩軍殺得難解難分。
大奎與楊小虎行了一程,卻突然勒馬止步。楊小虎不明所以,忙問緣由。大奎淩然道:“我張大奎豈懼這區區數百元兵?不行我要回去。”說著竟是回馬便走。
楊小虎大驚失色,連忙策馬趕到大奎馬前勸道:“義父,你身上帶傷,如何能再戰?”
大奎聞言低頭看了看腿上的箭枝,竟是右腿一抬左手抄住右腳腕,右手抓住箭枝。楊小虎一見大驚:“義父不可。”話音沒落,隻見大奎嘶吼一聲右手猛的將腿上箭枝硬生生拔了出來,隨之可見傷處血流如注。
那箭枝有名堂,喚作‘狼牙箭’。箭頭帶有狼牙一般的倒鉤,大奎這一拔不光撕開了傷口,更是硬生生在腿上撕下一塊肉來。
楊小虎跳下馬背,慌慌張張的撕了衣襟來給大奎裹傷。一層布很快被血滲透,楊小虎幹脆除去身上鎧甲,將軍服脫了下來撕成一條條,細細的給大奎將右小腿傷處纏好。
大奎疼的牙關緊咬鼻尖見汗,倒吸一口冷氣卻是道:“紮得緊些。”
楊小虎流著淚點點頭,手上稍稍加了力。他覺察到義父的右腿在抖,想必是痛入了骨髓。
大奎歇了半響,這才對楊小虎道:“為父此去,你不許跟來。到蘭州等我。”
楊小虎剛要說什麼,大奎已是抬腿將楊小虎踢到了一邊,這一下牽動傷處自是疼的一聲悶哼。策馬前行來到楊小虎的戰馬旁,從鞍勾上摘下鐵槍。這才揮槍一擊馬臀,戰馬吃疼撒開四蹄揚長而去。
楊小虎站在雪地裏,伸衣袖擦了眼淚,隻覺喉中哽咽心中著實難過。
元軍人數占優,很快衝上山坡將明軍團團圍困。
康茂才渾身浴血,正與傲敦打馬戰在一處。兩人武藝旗鼓相當,傲敦卻是勝在身大力不虧,未及一百回合,康茂才已是額頭見汗。身旁明軍將士一個個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康茂才看在眼裏更是心如刀絞。
刀已斷,槍已折。忠魂西去,血流成河。隻不肖半個時辰,明軍已傷亡近百人,既便是如此,元軍也不好過。比之明軍的傷亡,元軍猶有過之。
這二百明軍乃是康茂才的死忠,更是久經戰陣死人堆裏滾三回的老兵。
康茂才曾為徐達部將,跟隨徐達滅陳友諒,破張士誠,可謂戰功彪炳。今日一戰,方顯英雄本色。元兵以重敵寡,尚且是以刀盾在前,長槍在後。長槍手每每由縫隙裏抽冷子刺出一槍。明軍吃虧就在於此。
正當兩軍交戰難解難分之際,外圍響起一片慘嚎。
原來大奎單槍匹馬衝到近前,竟是飛石擊出連傷數名元兵。元兵遭此變故剛剛回頭,已被大奎殺入人群。
隻見大奎鐵槍一擺,刺出數點寒芒,身前七八名元兵咽喉中槍,紛紛撲倒在地。元兵此刻皆是下馬步戰,這便讓大奎得了先手。
殺入人群,大奎再不遲疑,長槍再刺。竟將一名元兵將佐當胸刺穿,大奎大吼一聲,雙膀叫力,竟是將這元兵將佐的屍首挑起,揮槍摔入人群。一時間元兵大亂,紛紛四散。
大奎心知要想亂其軍心,就要一鼓作氣拿下傲敦。主意已定,大奎打馬上前向著戰團正中衝殺過去。雖是短短數十丈遠近,大奎一路衝來,手上長槍接連攢刺,兩側元兵紛紛撲倒在地,皆被一槍刺喉。
這一番廝殺,大奎隻覺雙臂痛入骨髓,加上腿上帶傷,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大奎心知不能久戰,當務之急是要速戰速決。
傲敦正與康茂才交戰一處,猛然耳邊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傲敦何在?張大奎前來會你。”
傲敦聞言大驚,驚魂未定一點寒芒已到眼前。恰在此刻康茂才一刀也直奔腰際砍到,傲敦情急之下側身便倒,手上大刀使個‘橫掛鐵門栓’正擋在康茂才砍來的刀頭上。‘當’一聲大響。傲敦竟是側身翻下馬來,期間右腿踢出正踢在康茂才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