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零頭,一共是……是……一千……四百兩……”老板結結巴巴的說完。
“好。”水殘顏拿出一千五百兩銀票放在櫃台上,“這是一千五百兩,算上利息,算上零頭,夠不夠?”
“夠夠夠!”老板忙慌答著,看了看銀票,咽了口口水,又把銀票推給水殘顏,“可是……”
“沒有可是!錢我還了。再見!”水殘顏沒有去拿那些銀票,笑著離開。
“可是……”老板重複著剛才的話。可是,您的錢,我不能要,不敢要啊……要了,我怎麼跟主子和玉公子交代啊……
鬱達夫在《故都的秋》裏寫道: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水殘顏似乎也忘記了自己什麼時候便步入了秋季。還記得自己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是夏季,眾花盛開,香飄四溢,美輪美奐,在那個繾綣美好的夏季,她還有著唯一單純的夢,那個與情感有關的東西,她對胤禛的愛——澄澈、幻美、肆意、無稽……
可是,她的情感呢?她尋求的庇護呢?遺失在了那個夏季嗎?還是隨著那斑駁的心遺失在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某個黑暗的角落?
水殘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或者說,她根本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她就是想看看這個秋,故都的秋,注定離開的短暫的季節。
人的心思就是這樣,有時候,心裏會莫名的縈繞一種情感,你捕捉不到,便想一個人呆著,一個人,來到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靜靜地,去呼吸,去想,去看,去聆聽……自己的心,還有,四周的環境……
就是想一直向前走,哪怕不必用心去記住那來時的路,隻想就這麼走,讓思緒放飛,飄然在這個秋季,落寞,卻不淒涼。這裏不是杜牧的秋,不是‘霜葉紅於二月花’的,這裏不是劉徹的秋,不是‘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這裏不是曹丕的秋,不是‘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這裏不是謝朓的秋,不是‘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蒼然’……這裏的秋,符合了一些人的心境,可是,從來不為誰而來,不為誰而去……
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有這麼一段秋季,它不悲涼,不寒冷,就是一段蕭條……一段等待般的重生,像是秋日裏飄落的梧桐,梧桐一葉天下知秋,它的飄零,隻為等待一個寒冬,沒有過不去的冬,冬去了,便是春了,梧桐等待著在春日裏發芽,肆意綻放自己的生機……
走了很遠的路,然後發現,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色,這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人總是會這樣,沉沁在一段情感,忽視了沿途的風景,最後,迷失了前行的、身後的、走過的路途……
“小姐,要坐轎子嗎?”
一個轎夫的聲音響起。
水殘顏轉過身,看到轎夫身邊有個粉色的轎子,轎子是新的,整潔而無暇,算不上豪華,卻讓人看上去甚至喜歡。
“我去哪兒都能到嗎?”水殘顏笑著問道。
“能到,能到,哪兒都能到。”轎夫笑著拍拍還在一旁休憩的同伴,笑著對水殘顏說道,“您去哪兒,我們都能帶您去。隻要您給錢。”
水殘顏點點頭:“那是自然。”
兩個人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掀起轎簾,請水殘顏進去。
轎子內是大紅色,坐處鋪著厚厚的墊子。
水殘顏低頭走進去。
“去哪兒?”轎夫問道。
“先去……韓氏布莊吧。”
“您坐好來!”一個轎夫吆喝一聲,轎子被抬起,輕微的晃動讓人瞬間有了眩暈。
轎子的晃動很有節奏,兩邊的簾子間或被風撩起,吹進一絲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