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的傷口一陣陣地刺痛,提醒著他這一切的真實與否,蕭客行狼狽地從那不大的洞口鑽出,身上沾了不少風塵,抬手遮了遮刺眼的日光,確認自己真的逃出那個鬼氣森森的地方後,他活動了一下身子,打量起了四周。
他現在位於一個山穀中,離點蒼派道觀的方向甚遠,看來那密道真是場浩大工程,竟貫穿山體,通往山下。
潺潺的水聲傳來,蕭客行望著遠處泉水旁的熟悉身影,眼睛眯了眯。
雲逍剛洗淨被香灰弄髒的臉,鬢間的散發有些濕潤,貼在頰上,臉上還掛著水珠,正怔怔盯著水麵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響聲,雲逍轉身,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身狼狽的蕭客行,連擦幹臉上的水都忘了,當場呆在了原地。
“雲兄是不是沒想到蕭某也如此福大命大?”狠狠捏住雲逍的下巴,恨不得將眼前這可恨的人兒揉碎在懷裏,蕭客行緊緊抱住他,聲音有些僵硬。
雲逍任他把自己抱緊,垂下眼眸,順從地將頭抵在對方頸窩,低低歎了口氣。
都是一樣的心懷鬼胎,都是一樣的戒心算計,一開始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偽君子和自己是一類貨色,都是想互相利用,利用完再考慮是過河拆橋亦或殺人滅口。
仗著對地道的了解,甩開蕭客行,本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後,他就像中了邪一樣,無法像往常那樣甩袖離開,猶猶豫豫地在洞口徘徊,直到看到那一身狼狽的聽風樓樓主,心裏的一角竟像放下了什麼一般,暗自舒了一口氣。
忽然想起那日,摘了麵具的他,一雙濃墨重彩的眸子裏藏著幾分笑意,眉眼低低,發冠高高束起,一身黑衣飄啊飄,像極了天下最好的情人——真是做戲也做得那麼真。
心裏像被什麼堵住了,雲逍猛地用力一掙,隻聽得蕭客行悶悶哼了一聲,竟被他掙脫開來。
“你受傷了?”雲逍眼尖,一眼便看見蕭客行左臂的衣裳上暗色的如卷雲紋般糾纏的血汙,心裏開始估摸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能傷到這十殿閻羅都敬三分的蕭樓主。
蕭客行看著他清秀的眉微微蹙起來,彎下腰,一把青絲自身後垂下,看他仔細地給自己清洗,撒藥,包紮,就像感覺不到疼一樣,忽然伸出另一隻手搭住雲逍的肩膀,手指捏上了他的脖子。
“弄疼你了?”似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雲逍抬起眼眸,衝蕭客行淡淡笑了笑。
這個笑容太過平常,沒有慣有的算計,也少了很多明麗嫵媚,唇角輕輕翹起,就像在和好友談笑間一般,心裏快要爆棚的怒火在這風輕雲淡的笑容下竟漸漸熄滅,隻餘下一股子惆悵。
到底在猶豫什麼呢?說不清的滋味縈繞心頭,蕭客行收回了手,緩緩皺了皺眉。
這隻手一向是果斷得很,背叛自己的人該殺的殺,該剮的剮,向來是不留情麵,若是早些年的時候像這樣磨磨唧唧,猶猶豫豫腦袋早就搬家了,哪裏還有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聽風樓主?